《轮回之美》以二十四节气为主题,围绕位于中原大地一隅的王屋山下、黄河北岸的佛潭书院,侧重于中医养生文化,结合乡村振兴,紧扣时代脉搏,按照二十四节气顺序,记录、展现了诗人眼中关乎二十四个节气的物候、地理与人事。
读《轮回之美》,其实就是在读作者用心打造的佛潭书院。读书院的春花秋月,读书院的花花草草,读书院的责任、梦想与传承。古往今来,书籍、书房与书院,宛如璀璨星辰,深深烙印在读书人心间,成为他们灵魂深处割舍不下的精神寄托与追求。
打造一间书房,于多数人而言,并非难事,只需精心规划,巧妙布局,便能坐拥属于自己的心灵世界。然而,想要拥有一座书院,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故而,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应天书院、嵩阳书院以及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大大小小的书院,都宛如文明苍穹中耀眼的星辰,在岁月的星空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引得读书人跨越岁月长河,将其视作魂牵梦萦的精神圣地。
当然,作者的佛潭书院或不能与应天书院、嵩阳书院等相比,但精神层面应是心息相同的。佛潭书院不仅承载着主人可触摸的绮梦,而且倾注着主人沸腾的热血,从一砖一瓦的搭建,到一草一木的栽种,到研讨交流活动中一字一句的讲授,作者用自己的心血,在岁月里雕琢出一片知识的桃花源。“书院暗怀的心事/也无非是春风化雨,雨润无声/该来的时候来,该离开就离开/过程和结果都考究了品质/于是,追求和遐想便有了内容。”(《雨水》)立春,大栎树上的残雪还未消融,书院已经怀着满满的春事。书院的主人倚着大栎树,轻轻地咬一咬春。在作者心中,书院怀着太多的心事。
“书事是书院的当家花旦/如果没有理论体系支撑/那究竟该如何表达学术/书院或许会因之而彷徨/……把握分寸也是书院的传统/比如尺之短与寸之长/比如不脱离实际/不超越阶段……”(《春末夏初的一场书事》)在一首首饱含深情的诗篇里,书院已经不仅仅是书院,而是作者梦想的方向和精神的脊梁。作者把对知识的渴望、对真理的追求、对世界的认知等,都揉进这一方天地,把半生的迷茫与彷徨、刹那的顿悟与灵感,都化作诗行献给书院,并借助诗篇向世界宣告书院赋予他的力量。
“我与书之间的对话/悟得多了/就成了书院的秉性/大栎树是对话的产物/黄楝与苦楝是对话的产物/萱草坡是对话的产物/中医思维是对话的产物/甚至整个书院,蚌病成珠。”(《书院之内的对话》)《轮回之美》一书中,说得最多的是那棵大栎树。佛潭书院周边有成片的栎树林,作者为何单单提起这棵大栎树呢?“大栎树如书院一般心机浅/东风刚有点响动,它怀一冬的春光/便在六九头一天,外泄殆尽”。可见,在诗人眼中,大栎树绝非寻常草木,大栎树早已超脱植物的范畴,成为能跨越物种,可以倾诉衷肠的密友。作者时常与大栎树对望、对话、对酌,记录大栎树身上的残雪,抚摸大栎树粗糙枯瘦的皮肤,仰望大栎树上如眼睛一样的点点嫩芽萌出,铭记着大栎树秋日的累累硕果。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轮回之美》一书中,还有众多植物的描摹,也是作者刻意要表达的生态观。栎树、苦楝、黄楝、侧柏、荆条、酸枣、狗尾巴草、苍耳,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杂花生树,它们是书院的原住民;樱花、桂花、海棠、银杏、木槿、白皮松、凌霄、紫藤、月季、金鸡菊、酢浆草、葱兰、石竹、萱草等,是书院的新移民。
在书院,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新移民,它们都能和谐相处。作为书院的主人,作者时时关注着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给予它们自由、平等与希望。春天里,总会有很多故事发生。“书院也怀春了,一冬的构思与隐忍,证实了怀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蒲公英、犁头草、绣线菊、玉兰、樱花、婆婆纳、桐花、紫荆、桃花等各有主张,蒲公英纤细的绒毛在日光轻抚下闪烁着微光,绣线菊散发着别样的气息,桃花如云似霞,瞬间点亮书院……各种花儿携手勾勒出一幅绚丽画卷,正式宣告又一个季节的华丽现身。
《轮回之美》中的生态之美,美不胜数。植物的生命力是如何顽强呀?书院的紫藤和凌霄,栽种时只是筷子粗细的藤条,才几年时间,已经爬满了墙壁和架子。植物是如何容易自我满足呀?书院的石榴树,尽管生长在沙石地上,仍以一种昂扬的姿态蓬勃生长。虎杖、鸡头参、萱草、蜀葵等,不甘示弱,互相映衬,以自己的姿态守护着这片文化的沃土。娇艳的桃花,在春日尽情绽放,引得蜜蜂蝴蝶翩翩起舞,为书院营造出别具一格的自然与人文交融之美。
当然,书院的美也在烟火里轮回。小菜园里按照时令,种下莴笋、青菜、蒜苗、小葱、黄瓜、豆角、辣椒、茄子、苦瓜和南瓜,在倡导新生活的当下,原生态蔬菜精准匹配书院不同季节的餐桌。谷雨时节,毛茸茸的桑果子挂满枝头。小暑,金灿灿的山杏宣告着又一个季节的成熟。夏至的橡果刺儿尖尖;立秋时节,经历了风雨,愈发坚强;待到白露,圆圆的果实,已经挣脱了母亲的襁褓,它成熟了。总之,《轮回之美》以诗句、图片、文字,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书院独有的生态。书院及周边能够叫上名字的植物就有150余种。它们都在默默地轮回,展示着它们独特的魅力。
《轮回之美》固然美在轮回,但更美在无以言说的个体生命的觉醒。是啊,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会经历一个过程,如生命的轮回,如人世的坎坷,如凤凰的涅槃,如鹰的重生,至于这个过程如何煎熬,其中包含多少血泪,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掩卷,似有一种感动,无所住而生其心。我静静地,默默地,想——在四季更迭、草木枯荣里,触摸过程的不可超越,感悟轮回的奥秘与意义,然后期望生命跨越时间藩篱,绽放独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