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文化

孔子与夫子堂

□谢合鹏

《怀庆府志》(乾隆版)和《济源县志》(康熙版)都记载:“夫子岩,在逢石,夫子回车经此,今有夫子十哲之像。额题‘兰堂水花’四字,甚秀。”

两志都说“夫子岩,在逢石”。逢石是我市下冶镇的一个管理区,下辖八个自然村,这几个村子沿逢石河河谷分布,上上下下,沟沟汊汊,夫子岩具体在哪里?夫子为何“回车经此”?

夫子,即孔丘,字仲尼,春秋时鲁国人,也就是被尊为“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子。他被后世尊为孔圣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文宣王!他是“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他的思想深深地影响了中国人。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思想就是中国人的思想。

逢石管理区最南边的村子叫石牛村,小浪底水库蓄水后,全村大部被淹,高峡平湖,湖光山色,引人入胜,现已开发为4A级风景名胜区,即黄河三峡。夫子堂就位于八里峡的峡谷中。现在邵原往新安县修了高速公路。此路在经过黄河三峡时,在黄河北岸的八角山打了一个隧洞,隧洞的下方大约200米处就是夫子岩。

夫子岩所在的八里峡,过去叫八里胡同。这一段的黄河很窄,宽只有200多米,流速极快,两岸壁立千仞,直上直下,犹如刀砍斧劈一般。胡同,就是两排房子之间的通道,把峡谷比作胡同,可以想象此处河段的险峻程度。黄河北岸有古人在峭壁上凿出的小路,在此处行走,只见重岩叠嶂,怪石嶙峋,脚下是湍急的黄河,深不可测,吐着白沫,打着漩涡,吼声如雷。

八里胡同之中,八角山悬崖之下,下临黄河湍流的小路上方,有一个天然石龛。它就是夫子岩,当地百姓称之为夫子堂。“岩”称的是山,“堂”称的是室,此指石龛,称夫子堂还有学堂之意,我觉得还是夫子堂好些。

夫子堂有两丈来宽、一丈来深。当中一个石台,上面塑着孔子的立像,高约两米,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长须飘飘,束发博带,慈眉善目。两边侍立的是孔子的十个弟子,这些弟子神态各异,但无不惟妙惟肖。可惜的是这些塑像都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毁,葬身黄河了,只剩门框和没有玻璃的窗户,里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夫子堂的外面残碑断碣,有立有躺,只是碑文漫灭,不可辨认者多,仔细研读,一块残碑上有如下文字:“……夫子崖……返驾处,未知创……兰堂水花,圣贤十喆,河奔腾,滔滔东去,气象万……石人顶石山,赵碑兆乾坤……莲花转……鲤鱼跃龙门,犀……昆仑而来龙,杨赵天启之……何等,人文汇萃之所以志……人开刻于后……黄源林、赵太祥。会首:田广卫、刘喜春、杨其昌,赵满仓、张远行。嘉靖八年八月初九日……”另一块碑残破的更甚,只有“大清”“康熙”“济源县”等几个字还可辨认,其余的都看不清了。

村中老人讲,夫子堂原是一个天然的大石龛,太高了,重修时用石料把下半部分垒平,使里边不那么高旷。用的石料是砂石,采自邵原镇的大交村,装船顺黄河运过来的。

如果在城里见到孔子庙,是不奇怪的,但在乡下,孔庙没有关帝庙多,也没有佛道两家的多,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土地庙和山神庙了。此地离济源城近70公里,可谓穷乡僻壤。不知为何在这里大兴土木修一个夫子堂。

村中有一老人,叫颜庆贵,教过私塾,是村中最博学之人。他说孔子周游列国,准备西行入晋教化民众,走到夫子堂这个地方,见到一只松鼠,这小家伙双爪捧在胸前,仿佛在对孔子作揖行礼。孔子不知这只松鼠在吃东西,惊叹说:“不必去晋国了,这地方连松鼠都知道礼仪,何况人呢,我还是回去吧!”于是在这个石龛里休息了一阵,就带领众弟子打道回府了。

民间传说不能尽信,但也不能全盘否定。它往往间接反映历史,不完全是杜撰。莫非孔子到过济源,来过夫子堂?

中国历史地图册中有一幅《孔子周游列国形势图》,按图中所绘,孔子没有到过济源,遑论夫子堂。但县志和府志修于300年前,那时没有发展旅游的意识,修史之人良知尚在,造假之心不存,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人发现《济源县志》和《怀庆府志》贩卖私货。

《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这段话是说,孔子在卫国得不到任用后,打算西行去晋国见赵简子。来到黄河边而听说窦鸣犊、舜华被杀身死,他面对黄河而感叹道:“美啊,黄河的水,浩浩荡荡啊!我不能成功,是命中注定的啊!”……于是返回,住宿在陬乡,谱写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悼被害的晋国大夫。接着返回卫都,进入蘧伯玉家寄居。

听说晋国两个贤人被杀,孔子“临河而叹”,就打消了入晋的念头,黯然返回了。古代的史书中的“河”是专指黄河,“至于河”,是说孔子从卫国出发,向西到了黄河边上。济源在卫国的西边,夫子堂又在济源的西边,此处下临黄河,西距山西省垣曲县大约15公里,夫子堂的位置与史书记载相符。

还有一个问题,司马迁只说孔子到了黄河边,并没有说到了哪个具体的地点,县志和府志中是“夫子回车经此”,这该如何解释?

根据闫合作先生的考证,孔子西行,是沿轵道西行,到了垣曲县圣回头村(为纪念革命烈士段英言,新中国成立后该村改名为英言村),由此折返。圣回头村离黄河不远。自古以来,黄河一直是水上运输的要道。史载西汉时每年往长安(今西安)运粮400万石,春秋时黄河运输的情况目前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早在公元前2200年左右的夏朝时期,先人就用上了船,可以想见1700年之后的春秋时期,黄河上恐怕是白帆点点,号声不断。圣回头村距黄河渡口不远,垣曲县往下,黄河上险滩不多,孔子返回可沿黄河走陆路,一路东去,也可从垣曲坐船而下,或是水势平缓时坐船,陆路平坦时上岸,不管哪种选择,沿黄河东去,都比走轵道要轻松一些。如果沿黄河而下,不管走路还是坐船,都要经过夫子堂,因为夫子堂附近有码头,孔子在这里休息一下,或是在夫子堂住上一晚,都是极有可能的。孔子出发前曾担任过鲁国的司寇,是部长级别的官员,周游列国时带着几十个弟子,声势浩大,在此地停留,自然引起了乡民的关注。代代相传,故事就走样了,就有了松鼠拜孔子、孔子不入晋的传说。后来,官府提倡,慢慢地,此地就建成了夫子堂,立了孔子及弟子的塑像,供人祭拜。

孔子有一句名言,记载在《论语·子罕》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在河边叹息道:“消逝的时光就像这河水一样啊!不分昼夜地向前流去。”由于《论语》的巨大影响,“逝者如斯夫”早已进入汉民族语汇,成为耳熟能详的成语典故。孔子这种对时间的感慨,反映了他对生命和时间的深刻理解,对后世影响极大,毛泽东主席就在《水调歌头·游泳》中作了完整引用。

孔子在什么地方讲了这句话?

我深信此语是出自我们济源的夫子堂!

孔子55岁开始周游列国,前前后后14年,舟车劳累不说,还有几次差点丢掉性命,临近返回时已69岁了,距离辞世还有四年。回顾自己的一生,孔子的内心是悲凉的。面对滔滔东去的黄河水,孔子想到自己流逝的生命,就像这迅疾流逝的黄河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夫子堂处的黄河,流速极快,不像桃花峪以下的平原地区的黄河,慢得让你感觉不到水流,仿佛静止一般,因而此处的黄河最能引发孔子的流年之叹。目前,国内学术界尚无人论证此语的出处,如果我的推论正确,那么我们济源在文化方面的自信,就又增进了一点。

结合县志和府志,专家的考证和民间传说,目前几乎可以断定,黄河三峡的夫子堂就是孔子返回的地方,也可作为孔子周游列国的终结处。作为世界级的贤哲,孔子曾驻足济源夫子堂,为后人留下“逝者如斯夫”的典故。这样的文化遗址,放眼全国,也不多见!

2024-12-11 □谢合鹏 1 1 济源日报 c_118307.html 1 孔子与夫子堂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