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十五摇过秋分就是外婆桥,乐啊乐,阿嬷阿嬷地紧紧抱。”柔软的晚风轻轻吹过,仿佛回到了那个醉人的傍晚。晚霞格外绚烂,我和弟弟端坐在老爹摩托车的后座上。
老爹头也不回地说:“过了前面的桥就到外婆家了。”
我和弟弟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欢呼:“太好啦。”后排座仿佛已经容不下我和弟弟,心早已经飞到外婆家。
儿时,每过寒暑假,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去外婆家。那座小小的桥,仿佛一条长长的纽带,紧紧地将我与外婆连接在一起。外婆是一个高高瘦瘦、勤快利索的人,喜欢穿红衣白裤,总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迎接我和弟弟。那时,外婆一定做好了饭菜,夏日的美食少不了红薯梗菜和特色糊涂。还为我和弟弟准备了许多爱吃的果子。天热时,我们会铺上凉席,在屋顶上数着漫天星斗,吹着习习的晚风,不时听着蟋蟀送来的免费乡村音乐,和着蝉鸣响彻长夜。外婆会跟我们讲起陈年的故事,直到我们在故事中沉睡入梦。
印象中的外婆有使不完的精神。天刚蒙蒙亮,她就走到我床边轻轻将我唤醒。我只觉眼皮有千斤重,迷迷糊糊之中完成了洗漱。夏虫声声,外婆叫我们拿着袋子,去玉米地捡知了皮换钱。这也是我们儿时的娱乐活动。姥姥总是勾着背,躬身在地里,像猎人般,看到目标即刻上前。有时,我们比赛,你争我抢,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坡,嬉笑声经久不息。
外婆把农家小院收拾得干净亮堂,种满各色漂亮的花卉。庭院正中的桌旁,我和弟弟正在外婆的监督下写暑假作业。小孩子总是很贪玩,偶尔捡起几块石头,开始抓石子。姥姥会佯装很生气,呵责我们:“弄啥呢?”我们就吐吐舌头,假装听不见。“一定要好好学,无论遇到啥样的难处都不能逃,大到成家,小到上学。”我耳朵磨出茧子,就点点头,不耐烦地说:“好啦,记住啦。”一溜烟又跑去鸡笼摸鸡蛋,缠着外婆做糯糯的鸡蛋羹。跑跳间,引得小土狗兴奋地跑来蹿去。
闷热的暑假,我和邻家的孩子喜欢翻越一个个小山坡去探险,天不怕地不怕,溜达到相邻村庄。碰上了集会,顺道买根冰棍解馋,再继续翻山越岭。收玉米的时节,我们几个也卖力地在田间地头帮忙,外婆会准备一壶槐豆水,温润解渴。日子一天赶着一天,一眨眼到了回城的日子。
岁月不饶人,年龄大的外婆要去儿女家轮流照顾。到我家时,外婆喜欢和我们一样吃膨化食品。放学回家,我也会给姥姥捎好吃的零食。后来,她去过几次医院,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手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天,空气里弥漫着寒意,我表哥和表姐突然来学校找我,俩人面色凝重,支支吾吾说“外婆走、走了”。听到这话,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紧接着放声大哭,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去了殡仪馆。
外婆去世头年的大年初二,婶婶回娘家串亲戚,姑姑也到奶奶家,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人跑进屋里,抱着枕头闷声哭了起来。我们没去打扰妈妈。
日子如流水,昔日里通往外婆家的桥,成了逢年过节要祭拜的路。每每走到桥上,就想起她慈祥的面容。十余年过去,曾经那个种满鲜花、生气盎然的庭院,也已经遍布杂草。每当那首《外婆桥》的歌响起,儿时与外婆相处的点滴,一幕幕一帧帧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念外婆。或许,她已经化作天上的一颗璀璨的星星,照耀着我们,教会我直面困难,保持乐观与从容,懂得爱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