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喜欢孩子,《缘缘堂笔记》第一部分就叫《像孩子一样生活》。丰子恺的画中,大多是孩子和普通老百姓。丰子恺曾说:“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最明确,最完全的见到。我比起他们来,真的心眼已经被世智尘劳所蒙蔽,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者了。”
丰子恺的外孙宋菲君小时候长期生活在丰子恺身边。那时,丰子恺在屋里创作,宋菲君就在外面玩儿,看到新鲜事,就找外公说一说。
丰子恺常用东晋诗人陶渊明的《杂诗》中的四句来勉励儿女:“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其子丰子吟将它印在自己名片的反面,永志不忘。
丰子恺也提醒孩子,“在用功读书的同时,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品德和素质啊”!宋菲君回忆,外公只批评过他一次。那时,他上初一,书念得好,但人淘气,品德得了4分(一般都得5分,较差的孩子才是4分)。丰子恺写了一封语气严厉的信。他在信中说:“一个人,行为第一,学问第二。倘使行为不好,学问再好也没有用。反之,行为好,即使学问差些,也仍是个好人。”
之后一段时间,宋菲君不敢去外公家。后来,他忍不住和母亲去了,低着头叫了声“外公”。丰子恺答应了,说:“菲君改了,还是好孩子。”
在这样的家庭里,宋菲君慢慢长大了。高中文理分科时,宋菲君曾苦恼了许久。他既喜欢中文,又喜欢美术,数理化成绩也不错,拿不定主意。他去请教丰子恺。丰子恺听了,没有片刻犹豫就对他说:“菲君,我们这个大家庭,学文科、艺术、外语的人太多了。数理化学得这么好的,只有你一个。”还念了一句英语:“only one!”丰子恺建议他,不如去学物理,考北大。
原来,丰子恺一直在悄悄观察外孙的兴趣。初中时,宋菲君便喜欢天文,每天晚上看星星,画星空图。高一时,很少能看到星星,宋菲君便和同学用学过的物理知识,做了一个天文望远镜。在镜头里,他们看到木星的四颗卫星、土星的光环、月亮上的环形山,还有金星的盈亏。
他们看得很高兴,第二天,宋菲君把这件事告诉了丰子恺。丰子恺听后摸了摸胡子,问宋菲君:“菲君,火星的卫星你们看见没有?”宋菲君说看见了火星,但是火星的卫星太小,没看见。
丰子恺点点头,画了一张画,画题是:“自制望远镜,天空望火星,仔细看清楚,他年去旅行。”
高中毕业,宋菲君顺利地考上了北大物理系。毕业后,他从事物理学的研究和光学工程、光学仪器的开发,一直到今天。80岁了,他还在中科院当客座研究员,工作排得满满的。如今,宋菲君回忆往事,觉得自己这一生事业的起点,就是外公给自己画的这幅画。
丰子恺画过讽刺学校教育的漫画,如被做成模具的学生,不会思考的老师,向教室探头监督学生的老师。1927年,丰子恺还撰写了《无学校教育》一文,质疑、反思当时的学校教育,如课程安排机械、校规死板、教员体罚学生以及向儿童灌输与其年龄不符的政治观点,等等。
在我国教育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的今天,丰子恺的“无学校教育”思想非但不过时,反而有许多可贵之处。它所提倡的父母高质量陪伴,是今天有些家庭格外缺失的,很多家庭在会餐后是一人窝一个沙发抱着一部手机。
“无学校教育”更注重人格的健全与完善,其实质是“养成教育”。“无学校教育”并不要求父母有多么高深的学问,“教育者只要是人就行”。
孙译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