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驿站

山村老宅

邹相

在我老家的小山村里,有很多老宅。这些老宅,荒废多年,无人问津。

老家四面环山,景色宜人。站在老家的后山上向下看,根本看不到山下还有个村子,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或参天大树,或青青苗木。村里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被一条条田埂分为两列,相视而立。我家的房子,还是父亲小时候建的。当时,爷爷从外村搬过来,花费了一百多块“银洋”才买下了盖房的地基和一大块自留地。本来这里只有我们一户人家,后来有人找爷爷说情,让另外一户人家搬过来盖房子住。心地善良的爷爷经不起别人的软语甜言,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那户人家,就是我现在的邻居。于是,我们家的自留地,就成了他们的宅基地,直至今日。爷爷奶奶在世时,经常跟邻居闹矛盾,原因是那户邻居太霸道,干啥都要占多、占全,完全忘了他们是怎么过来的。类似的“村长里短”,永远也讲不完。

我们老家的房子,是村里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典型的建筑结构和材质。地基是山里的石头砌成的,房屋主体是自家烧制的灰土砖,屋顶上的瓦片,也是自家烧制的灰瓦。山墙很高,有十几米,跟现在城市里的房子完全不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从地面到屋顶,也就三四米高,感觉很压抑,弹跳力好的高个子,估计蹦起来伸个手,一下子就能摸到屋顶。老家的房梁也是从山里取的木材,多为榆木或松木。在山村,上梁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往往由懂风水的先生选好日子,请木工过来上梁。我记得上梁时,木工会唱道:“头枕泰山,玉皇坐镇;脚蹬昆仑,王母幸临。”然后,还会往房子下面撒“梁巴”(里面有红枣、花生、米、糖果等),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梁巴”,惹得家里上梁的主人笑得合不拢嘴。

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村里的小学上学时,我一路上都在看途中的房子,有的是灰砖灰瓦房,有的是红砖灰瓦房,还有的是砖石结构房,反正每个房子的样子都不一样,总能找出不同之处。我和几个小伙伴儿还喜欢看别人房子前栽种的是什么树,比如有的是木瓜树,有的是桂花树,还有的是石榴树、栀子花树,等等。不过,很少有门口种槐树或柳树的。关于门前屋后栽什么树这个事,村里的老人经常这样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其中,这个“鬼拍手”说的是杨树。现在想想这些,感觉虽然是迷信的说法,但是村里人认为是一种风俗。

随着山村里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再加上不少孩子们考上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定居,村里的人如今越来越少。特别是近几年,大部分村民在镇里或市里买有房子,平时留在村里的人,加在一起也没多少,就连前些年说的“留守儿童”“留守老人”也很少见了。愿意留在村里继续生活的,要么是“叶落归根”,要么就是真正喜欢上了这片土地,生活习惯了,也不想再换地方改变了。

时下,村里还有一些老宅子,因为无人居住,有些墙体已经坍塌,看起来破旧不堪。也有一些村民,在原来的老房子地基上进行翻新,比如将墙体重新建造,将屋顶的瓦片换成石棉瓦,看起来也是古色古香的;还有一些村民,将老宅子拆掉,在原址上建起了二层小楼房,看起来也挺壮观的,为小村子带来了勃勃生机。我的父母今年回到了小山村,准备在村里养老,不愿意和我们在城市里居住。我问父亲下一步的打算,他慢条斯理地说:“要是把这老宅子拆了,建一座新的,得花不少钱啊,我也不想给你增加负担。就在原址上修补修补吧,也够我跟你妈住了。”我没再接话,既然老爷子这么考虑,我就顺从他的意愿吧!

山村老宅,总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山村老宅,总给人一种浸润身心的慰藉,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样;山村老宅,见证着岁月的钩沉、人世的变迁,总能让人回忆起儿时的快乐与幸福;山村老宅,承载着几代人的希望和期待,这些希望和期待逐渐变成现实,而老宅却成为过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些老宅不要消失,哪怕每个山村都留下一座老宅也好。

山村老宅,让我们一起满怀希冀,迈向远方,迈向新的辉煌!

2022-03-09 邹相 1 1 济源日报 c_80306.html 1 山村老宅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