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副刊

年味·家风

◆井向艳

今年春节,依然紧绷着疫情防控这根弦。春节前,妗子告诉我们今年不必去她家走亲戚,小姨跟着表态也不必去她家。我们的春节就少了走亲戚这个年的味道。回顾过去的春节,在不同的年代,年味和家风也是不同的。

对于现在的孩子们来说,对年的概念变成了支付宝上的打年兽。年,在我的心目中是敬畏的传说,谁也没有见过它的样子;在儿子的心目中,年就是手机屏幕上上蹿下跳的那个动物,在大年三十过后消失了,归于沉寂。

小时候,在老家过年,从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任务,以迎接新年的来到。大年初一的早上,爸爸会早早起床,先放一挂鞭炮,点燃柏枝,然后做一锅凉粉汤。天不亮就叫我们起床,和他一起挨家挨户给村里年龄大的长辈们端凉粉汤。给爷爷奶奶磕头,爷爷奶奶给我们发压岁钱。和爸爸同辈的人,都比着看谁家的凉粉汤端得早,说明这家人勤快。凉粉汤里,有肉丝、豆芽、豆腐、腐竹、海带等。谁家的凉粉汤里料足,就说明谁家的日子过得好。这一顿饭,爸爸是卯着劲做得好吃。

接下来才包饺子。包饺子的时候,妈妈会把硬币包在饺子里边,说是谁吃到了硬币,这一年就会非常幸运。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姐妹几个都会吃到有硬币的饺子。大年初一这一天,要吃最少四顿饭。

老家有个风俗,大年初一这一天不能动笤帚扫地,这是一年的开头,扫地把财气、运气都扫走了。所以,大年初一早上的鞭炮碎屑会一整天都在地上,第二天才会打扫干净。

到了初二,开始走亲戚。初二,去姥姥家要吃两顿饭,中午先吃一顿饺子,然后,盘盘碟碟的一大桌子菜,吃过了,才回家;初三,去大姑家;初四,去小姑家,每一家都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那时候的日子好漫长,节奏也慢,一天只够走一家亲戚。一家接着一家走,年的气息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后,才渐渐散去。

小时候年味对我来说,就是鞭炮的碎屑里掺着柏枝,大年初一凉粉汤里的尊老,压岁钱里的爱幼。从腊月二十三的祭灶饼里的甜味,到正月十五的元宵里的甜味,年味伴着美味,像日子一样绵长。

时光流逝,老一辈人渐渐离去,爸爸妈妈这代人已经成了村里的长辈。过年时,凉粉汤的传承在我们这一辈断掉了。不是晚辈们忘了,而是几乎所有的人家在城镇买了房子,过年的时候,留在村子里的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了。我已嫁为人妇,在婆家传承着新的年味和家风。

婆家是一个大家庭,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在我来到这个家庭之前,每年大年初一的团圆饭都是婆婆一个人在操办。我结婚的那一年,婆婆要带我拜见自家长辈,在二哥家进行全家宴,于是就形成了新的规矩,弟兄们轮流举办。谁知没有到第二轮,二哥就去世了。因为大哥身有残疾,孩子们都没有长大,三哥和我们就轮流办大家初一的家宴和元旦时公公的生日宴。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大哥家的女儿和儿子都已经结婚生子。婆婆说,大哥家的儿子可以顶他爸爸了。今年公公的生日宴就是由侄子办的。春节临近,侄媳妇说她爸爸不在了,担心过年的时候妈妈太孤单,要回老家去陪妈妈过年。大年初一的家宴,就又轮到了我们这里。女儿早早就列了菜单,说今年她要主厨。

临近春节,得到来自婆婆那里的消息,今年公公的生日宴既然侄子已经办了,大年初一的这一场,哪怕他做个大锅菜,也得办下来。

我对侄子说:“过年大家在一起吃的这顿饭,一起吃饭,就一起动手做,才吃得高兴。你妹妹已经列了菜单,到时候,你们一起做。”

腊月二十九,小一辈的几个孩子去超市采购食材。大年初一,已经很多年在这一天不下厨的婆婆怕侄子做不好,又系上围裙,开始做菜。

二嫂和侄女在家里看着抖音上的教程,做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端过来。女儿做了练了好几次的香辣小龙虾和番茄龙利鱼,还专门为牙口不好的奶奶做了日本豆腐。

今年的饭菜是历年来最丰盛最美味的过年大餐。

出于疫情防控的考虑,我们初二这天也不回娘家了。因为没有了目标,我不想早起床,还在被窝里就接到表妹的电话,说准备去我的老家,我们可以见面了。得知我不回去,她明显感到失落。我又何尝不失落。我们从小都在初二这天一起玩,长大以后各自成家,平日忙,就想初二见见面。因为我们没有选择在初二回娘家,我又错失了和堂姐、妹妹在老家的见面机会。

春节前回老家,爸爸告诉我,村子里有一条洛济高速公路穿过,挨着这条高速公路,还要修一条洛济快速通道,涉及的拆迁户,会补偿镇上的楼房,不会再批宅基地盖房子,本来已经没有几户人家的村庄快要消失了。

那些经历过的年味和家风,或许将成为历史。突如其来的疫情也将长久地影响着我们的过年方式,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年味和新的家风。不变的是新年的时候,我们对新一年新生活的期盼。

2021-02-19 ◆井向艳 1 1 济源日报 c_62572.html 1 年味·家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