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副刊

岁月流金

◆李娟

岁月如河,流淌着平凡的记忆。这些记忆,如同金色的浪花,让平淡的生活熠熠生辉。我的父母,他们的经历,虽平淡无奇,但始终让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父亲和母亲都属虎。虽说“一山不容二虎”,几十年来尽管经历了不少波折,但他们相濡以沫,携手走过了大半生。

父亲兄妹六个,是长子。祖父40多岁就英年早逝了,是刚刚成年的父亲用他坚实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他和祖母一起,领着一大家子度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然后又帮助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成家、立业。还是祖母在世时,经常向我们说起父亲小时候的事情。父亲上学时,周末或假期里,跟着村里的成年人来回奔波几十里运木料,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冬天寒风刺骨,却只穿着一条单裤,睡在冰冷的硬板床上。但是,他一领到工钱,就赶紧交给祖母,然后回校继续努力学习。有一次,我的二叔生病住院,急得父亲血压骤然升高,一下子晕倒在地,头碰到了石头上,由于当时伤口没能及时清理,至今鬓角还留有一道疤痕。父亲是有名的孝子。在祖母跟前,我从未听见父亲大声说过话,都是低声细语。父亲在我们家,在亲戚朋友的眼里,从来都是一面旗帜——沉稳孝顺、重情重义。但凡哪个乡亲有事相求,他都尽力去帮。有时实在帮不上忙,他就会感到内疚。

母亲也是姊妹众多,且是长女。外祖母长年体弱多病,母亲年纪轻轻就进入了长姐如母的角色,经年累月照顾外祖母,看护年幼的弟妹们。烧火做饭,洗衣挑水,饲喂家畜,下地干活儿,哪一样都少不了她。我有时候会翻看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是一个有着双眼皮大眼睛、鹅蛋脸的俊俏姑娘。我每次都想从她那满脸笑意的眉宇间找出我的影子。生活的重担早早压弯了母亲的腰身,即便是这样,一个个不幸还是毫不留情地降临到她的身上——先是未成家的二舅舅意外去世,然后是外祖父时隔不久也离开了人世。再后来,外祖母和大舅舅也相继离开了母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母亲只能默默地承受,坚强地撑下去。

小时候,我是一个极为顽劣的孩子,一度认为母亲不爱我,整天跟着祖母。祖母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然而,看到母亲艰辛劳作的身影,我真的感到心疼。为了让家人住上青砖瓦房,母亲像个汉子一样,挽起裤腿踩砖泥,刻砖,烧砖,拉着平车运砖瓦,犁地耙地,种麦子,收麦子,碾麦场……我也跟着母亲不怕风吹日晒,尽量干各种农活儿。跟着母亲,我学会了很多,至今受益匪浅。

生活是个五味瓶。几十年来,父母难免闹个小矛盾。但是,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彼此立马就会忘掉烦心事,寻医问药比谁都跑得快。有一次,母亲头晕,父亲立即骑摩托车带她去看病,一着急在路上还摔了一跤。到了医院把母亲安顿好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和脚都摔伤了,可他当时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伤痛。

父亲是乡村干部,打我记事起,农忙时节总是在别人家的田间地头忙碌,我家的农活儿全靠母亲和叔叔们。但是,外祖母家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推脱。外祖母和大舅舅病了,他想方设法找医生,出钱出力。外祖母不论在我家里住多久,他都从不嫌弃,和母亲一起不分昼夜悉心照料。二姨妈病了,他让我们姊妹们各尽一份力,一起帮助她渡过难关。父亲可以顾及每个家人,但总是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这些年,他的心脏不好,半夜里身体不舒服时,总是默默地和母亲一起到医院,从不叫救护车,担心惊扰邻居;不想告诉孩子们,想着孩子们每天工作都很忙。

父爱如山如海,伟岸宽广;母爱似春风如细雨,温馨细腻。大姐这几年一直病着。吃饭时,母亲总想着大姐吃饭了没有,睡觉时也想着大姐是不是已经安然入睡。后来,母亲干脆把大姐接到家里照顾。经年累月,积劳成疾,母亲的背早已驼下去。但是,当大姐不能行动的时候,母亲毅然背着大姐去客厅,去卫生间。大姐全身疼痛难忍时,母亲就蹲下来,抑或跪在床上,给大姐按摩身体。为父母,为公婆,为娘家和婆家的弟弟妹妹,为了我们这些孩子,母亲从来没有说过一声累。母亲和所有的人相处得非常好。记得小姑没结婚时,和我们住在一起。每天,母亲早早起来做好饭,让小姑吃好饭再去上班。母亲结婚时,小叔才几岁,从那时候只叫小叔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几十年了,依然如此。每次听到母亲叫小叔和小姑的名字时,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无尽的温暖。母亲总是说,一家人在一起,只要和和美美,吃糠咽菜都是高兴的。

父母对我们姊妹几个很少说教,但是要求我们一定多读书,读好书,到了孙辈,依然如此。小时候,我没有得到过一个布娃娃,但是只要是我想看的书,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买回来。我上中学时,父亲送我一幅字:“惜时如金。”后来,几经搬家,虽然这幅字不知道被遗落在了哪里,但是这句话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

其实,天下父母皆如此。一生中,我们需要珍惜的东西有很多,珍惜家人,珍惜朋友,珍惜工作,珍惜每一次遇见,珍惜每一段缘分。在流逝的岁月里,豁达、从容过好每一天。

2018-12-14 1 1 济源日报 c_16994.html 1 岁月流金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