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狂追宫斗剧，无非是看两点：一看服饰、陈设等古代文化；二看忠奸难辨的世道人心。

在什么面前人心叵测？利益啊！宫斗剧的剧情之所以一直跌宕起伏，可以牢牢抓住观众，就是因为它们呈现了各色人在各种利益面前的不得已和屡屡被考验的人性。《延禧攻略》里，有一个小小的道具，有助于刻画高低尊卑者的姿态。

这个道具，大家都不陌生：剧中的宫女用它来端茶捧饭，皇后和皇帝的书案上用它盛放水丞和墨块；现在的人们在喜宴上用它上菜。这就是济源人说的调盘。

一个底，四边沿儿，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先出一道题：举案齐眉的“案”是什么东西？

有一年和朋友逛博物馆，见一种汉陶状如调盘，下面是四个憨态可掬的熊猫腿儿。“举案齐眉！当初孟光给梁鸿送饭，用的就是这东西啊！”听烟丝这么一说，本来无视而过的朋友又倒回来仔细看了看，撂下一句话：“男权社会的遗毒！”

啧！本来一个形容夫妻恩爱的成语，因为这个物证，生生被打上了夫权社会的标签。

案本来是指矮脚家具，有大有小，随着家具的发展，大的发展为各式桌子，小的一直保持着小小托盘的样子。在文物发烧友列出的今人难以复制“逆天古物”清单中，有战国错金银四龙四凤铜方案。该案的底部是两雄两雌跪卧的梅花鹿，由四龙四凤组成案身，四龙状如现代的西方龙，独首双尾，上吻托着斗拱，双尾向两侧盘环反勾住头上双角，组成一个稳定而结实的四方结构。这个边长47.5厘米的方形铜案，被人称为“中国最复杂的桌子”。

可以说，案自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打上了鲜明的阶级烙印和情感标记——有案就有捧案的、就案喝茶吃饭的；就有高高在上的和愤愤不平的。

《红楼梦》中黛玉和宝钗和好，贾宝玉见了心中闷闷不乐，就问黛玉：“我虽看了《西厢记》，也曾有明白的几句，说了取笑，你曾恼过。如今想来，竟有一句不解，我念出来你讲讲我听。”黛玉听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念出来我听听。”宝玉笑道：“那《闹简》上有一句说得最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孟光接了梁鸿案’这五个字，不过是现成的典，难为他这‘是几时’三个虚字问的有趣。是几时接了？你说说我听听。”黛玉听了，禁不住也笑起来，因笑道：“这原问的好。他也问的好，你也问的好。”然后把宝钗和她和好的过程说给宝玉听。

《西厢记》里，莺莺和张生两个人好上了，来回传信的红娘还蒙在鼓里，屡次被莺莺责骂。贾宝玉借红娘的委屈，只这么一问，黛玉便心领神会。上面摘抄这短短几句，就把宝黛钗之间的感情纠葛与宝玉和黛玉之间那种心有灵犀刻画得入骨三分。就这么一处神来之笔，多少小说都难忘其项背。

回归正题。案除了实用功能之外，人们赋予了它更多的仪式感。即使流传到民间被人呼之为“盘”，它依然不失应有的气质。烟丝在古玩市场见过圆形、长方形、梅花形等各种漆盘，里面又有若干个小盘刚刚好攒成大盘的轮廓和尺寸。要说雅致，当数文盘。古代文人案头都会有一个专放文房用具的小盘子，一般由各种名贵木材精工细作而成。从明代到现在，文盘一直深受文人喜爱，如果哪个藏友买了个文盘，偷乐几天之后必定会请要好的朋友到家里一起赏玩，不然则如锦衣夜行般难受。至于过去那些木料和做工一般的小茶盘，收藏爱好者也会买几个摆茶桌上放瓜果点心。

过去的普通百姓守贫而知礼，调盘的存在就是乡村礼教发展的实证。如果是平常亲友串门，双手端上荷包蛋就足以见热情，但如果是红白大事，则必须用调盘为客人端菜。济源还有一个和调盘有关的“红色故事”：1944年，坡头曾上演过一出“调盘计”，太岳军区和当地的民兵组织合演了一出擒贼先擒王的好戏，以邀请驻地日军小队长喝酒为由，在吃“十碗八扣”时摔杯为号，活捉了日军小头目，夺回了革命根据地。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管不同阶级成员的无意识压迫，还是心肠歹毒人的刻意摧残，都会让被压迫者伺机反抗。在这个消灭了阶级的和平时代，调盘这类东西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面对各种人生逆境，要修炼到屈伸有度、意气平和不容易。想想即使亲密如宝玉和黛玉还会偶尔心生嫌隙，便知这世上难有完美的亲密关系。在这个没有绝对完美的世间，恬淡地随遇而安也是一种境界。

热播的《延禧攻略》以其唯美的中国风画面和精美的道具、服饰而吸引了大量观众。笔者就里面一些眼熟的东西为大家挖掘一下，算是为追剧的小伙伴们添加一些佐料，欢迎大家一起加入到“找宝贝”的行列中去。有意者可添加微信：836979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