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冬,笔者参与了续修河合《刘氏家谱》之族事,研读了河合清代至新中国成立前的老旧家谱,发现御驾庄、西轵城、绮里、贾庄(克井)、碑子和北街等地的刘姓,是从当年的河合村迁出去的。这些刘姓不仅与河合刘姓同宗同祖,而且世序辈分用字也基本相同。
那么,这些刘姓迁出去的原因是什么呢?答案是水灾!准确地说是水淹河合!
1982年秋,笔者抽调在《济源县民政志》编写组,因家居河合,就重点采写了河合历史上的水灾情况,故民政志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河合村有一块碑文载:“常思六灾之中,水患居首。余村北逼近于河,乾隆年间两次涨水,村中所被之害,已不堪言……自光绪三十三年与‘中华民国’四年,八年之内两次涨水皆为农历六月二十四,冲塌村中神庙民房者,男女老少无不观之而伤惨。”
1915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暴雨倾盆,济河、蟒河、湨河上游山洪暴发,洪水像三头猛兽直扑平原。正如旧县志载:“……山洪骤发,万谷併流,直撼垒堞”“登城瞰眺,厥势若吞”。三条河水汇聚到河合村东北三岔口处,河道窄小,三水顶托,水位骤增。洪水溢出深达20米的河槽,越过大堤,向河合村汹涌扑来。
是日凌晨,村里水位迅速高涨,屋里灌满了水,桌椅家具,水缸面瓮,锅盆之类到处漂流,麦秸垛也漂在水上,天地一片苍茫,霎时间墙倒屋塌。风声雨声雷声,孩子哭叫声,大人呼救声乱作一团。房脊上、树上、麦秸垛上都爬满了人。浑浊的水面上不时飘过牲畜的尸体和散落的房梁、门窗、箱柜等物,惨不忍睹。
待到辰时,大水淹没河合的消息传到县城,县衙门筛锣撞鼓,衙役们于城镇三关四街呐喊,报灾于镇民,动员各生意家饭铺烙烧饼。城镇居民奔走相告,筹集救灾物资,并挑选水手过河救灾。水手们于河合上游御驾庄过口凌空扯拉绳索,将烧饼等救灾物资放于筏上,顺拦河绳索撑筏过河。救灾人员进村后,蹚着齐腰深的水,头顶食物,见人即发烧饼。
连续几日,邻村赵礼庄、王礼庄、御驾庄等村的仁人志士,发动乡民筹款筹粮放赈,并在河合村支锅赈饭。
水灾过后,村民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时有前清举人刘孟举等人发动村民撰碑文,备酒宴,八人大抬沿村敬酒,并请大戏以致谢意。同时,上书知县请求免粮,又四处筹款捐钱。时四川成都等地的商家也纷纷捐款。商民刘济东劝四川善人捐银救灾筑堤。村民们无不踊跃筑堤围堰,以后逐年将大堤培土增高并植树护堤。虽1938年又遭一次水灾,大堤决口数处,但危害不大。
历史上的济水、湨水对河合村的危害远不止这些。村里有一口明代万历年间的大钟上载,河合村当时有刘、韩、杨、商、郭等十几个大姓,几千口人。
由于水灾及其他灾害,村民纷纷逃难或迁居他处。新中国成立初,村里只剩下刘、韩、杨姓等250余口人了。当我采访口碑资料时,高龄老人仍可指出商家胡同的方位。河合村南洼地即邱礼庄方向就是水灾后的泽国。村民犁地,不时可以翻出砖头瓦片,那是历史上大水冲垮河合村的遗物……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组织人民在湨水上游兴建水库及其他水利设施,河合村又加固大堤,30余年平安无事。
1982年夏,暴雨连降五天,山洪暴发,河合大堤又被冲开一缺口,霎时,村西水深没膝。村党支部迅速组织民兵以麦秸、树枝、麻袋抢险堵口,县委副书记张性勇亲临现场指挥,很快就排除了险情,使河合村免受水害。(见1985年《济源县民政志》第117—120页)
河合1952年《刘氏家谱》谱序载:“河合村位居湨南,水常泛滥,遂有避患,长次先后移居四方者,则有西轵城、绮里村、城北街、御家庄等村。”其实,该谱序记载的并不全面,比如移居克井的贾庄村、北海的碑子村的刘姓就没有提到。
那么上述村庄的刘姓是什么时间、哪个世辈移居出去的呢?
这里先捋一下刘姓脉络。河合刘姓是明洪武三年(1370年)从山西洪洞移民到河南济源的,始祖名叫“二户”。二户在河合村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繁衍到第四代,谱序载“祖传四世,分支三门”。因河合常发大水,三门中的长门九世孙刘志昌率先带领全家移居到西轵城。什么时间移居出去的呢?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的《刘氏家谱》载,是“康熙六年”(1667年),距今已有358年的历史了。
如果说“二户”是河合刘姓始祖的话,那么九世孙刘志昌则是西轵城刘姓的“迁居祖”了。刘志昌是位饱学之士,时为康熙年间济源县的“地师官”,看风水、占卜、相宅、选日子是他的长项,故同治谱有“康熙六年卜居”轵城的记载。“卜居”二字,足以说明移居是件大事,必须占卜才能定下来移居的时间和地点。
笔者将河合刘姓迁居西轵城的世辈进行了排序,(以数字为世序):
①始祖二户→②举→③举长子顺→④顺长子干→⑤干长子恺→⑥恺长子东→⑦东长子爱→⑧爱长子本英→⑨本英三子志昌。
从世序中可以看出,西轵城的刘姓“迁居祖”是河合刘氏的九世孙刘志昌。刘志昌的四个儿子思雷、思恭、思修、思齐及其下辈后人在此不作详述。也就是说,刘志昌是河合刘姓“祖传四世,分支三门”中的长门“干”的后人。
再谈移居御驾庄的二门“敖”的后人刘自新。刘自新(同治十一年谱中载为志新)为河合刘姓的九世孙。御驾2005年《刘氏族谱》中刊载“九世祖刘讳自新之神位”的彩色照片,似有以刘自新为御驾庄刘姓的“迁居祖”之意,其实刘自新的父亲(八世)刘本渊才是御驾刘姓的“迁居祖”。
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刘氏家谱》明确记载:“本渊配杨氏三子长志德次新三志显移居御驾庄。”那么,御驾庄为什么供着九世祖自新的牌位呢?我想不外乎三个原因,一是后世修谱人没有见到同治十一年(1872年)《刘氏家谱》的原始手抄本;二是刘自新的名气较大并首次续编《刘氏家谱》,其孙之祯也不同凡响;三是移居御驾庄时或许以刘自新为主,带着父母及大哥志德、弟弟志显一起移居去的。但这种解释有违“有父不显子”的常理,故笔者对移居御驾庄刘姓的“迁居祖”存疑。
刘自新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职务是“本县医学训科升授河南福府医院吏目”,是主管县级医疗卫生的政府官员。
笔者认为,刘姓二门后人移居御驾庄的时间也是康熙年间,和移居西轵城的长门刘姓后人为同一个时期。
笔者将河合刘姓迁居御驾庄的世辈排序进行了梳理(数字为世序):
①始祖二户→②举→③举长子顺→④顺次子敖→⑤敖长子章→⑥章次子天禄→⑦天禄三子守祖→⑧守祖次子本渊→⑨本渊次子自新(志新);其后是自新长子思忠→思忠长子之祯。
这十一世孙之祯也学问了得,为济源县的“阴阳学训术”(地师官)。据传,之祯曾参与过山西“皇城相府″的堪舆工作,深得相府的赏识。
为什么刘姓长门后人、二门后人在康熙年间先后移居到西轵城、御驾庄呢?笔者推测康熙年间河合曾发了一次大水,冲塌房屋无数,有能耐的刘姓族人为长远计,便移出了河合。
那么绮里的刘姓族人是在什么时间移居去的呢?是上述水灾背景下移居的,还是其他原因移居的,不详。清代谱中也找不到记载,只在1929年修的《刘氏家谱》中出现了“河合村、御驾庄、西轵城、绮里村各存总谱一本”的字样,这才有绮里刘姓的信息,但没有相关资料印证,故不知刘姓迁居绮里村的时间和世序辈分以及名字。
与绮里不同,克井贾庄和北街以及碑子刘姓移居的信息,谱中有载。
同治十一年(1872年)《刘氏家谱》首次记载移居克井贾庄的是十二世“印才、印旺、印富”;“印信”是先移碑子后又移居到了克井贾庄;移居碑子村的是十二世“印福、珍敬、珍玥”;移居城内北街的是十一世“之英”“之保”。
由此,笔者推断,刘姓十二世孙应该生活在清乾隆年间,因乾隆年间河合又发了一次大水,致使悲剧重演,河合刘姓族人便各显神通投亲靠友,迁居到贾庄、碑子、北街等地。这也和河合石碑上记载的“乾隆年间两次涨水,村中所被之害,已不堪言”叙述相合。
留在河合坚守祖根的则是刘氏三门“琰”的后人了。三门的世辈排序为:
①始祖二户→②举→③举长子顺→④顺三子琰→直至传承到如今。晚门出长辈,这就是河合刘姓三门人辈分高的原因。
是不是留在河合的刘姓都是三门的后人呢?也不是。移居四方的河合刘姓都是在八、九世孙以后出去的。他们只是长门二门的分支后人,而不是全部后人。所以长门、二门仍有后人在河合居住。由此笔者推测,河合刘姓中有部分辈分较低的人应该是长门、二门的分支后人。
为调查研究刘氏移居四方之详情,笔者曾拿着清代和“中华民国”的《刘氏家谱》,先后与克喜、克兴、宪宏一一寻找从河合迁居到御驾庄、西轵城、绮里、贾庄(克井)、碑子、北街等村的刘姓后人,了解到他们的世序辈分与河合刘姓基本相同,但大部分人不知道为什么从河合迁出来。
综上所述,尽管历史上有过岁荒年乱、兵灾匪祸、外地经商等原因短暂离乡背井,但他们穷家难舍,故土仍存,还是要回来的。唯有频发的滔滔洪水如猛兽般吞噬河合,才使他们一无所有,被迫无奈才离开家乡另谋生存。
追今抚昔,感慨万千。欣逢当今盛世,生活幸福,国泰民安。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湨河几经改造,清淤除泥,捋直拓宽,旧貌变了新颜。而今岸坚堤固,玉石栏杆,野鸭戏绿水,平湖映白云,高有三春柳,低有四季花,女士岸边跳操舞,男子依栏垂钓钩。湨河已变成风景河、时尚河、灯光河了。河合也变成商铺林立、楼高路宽、车水马龙的富裕而幸福的居委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