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文化

春风最美的抵达——序王晓散文集《种春风》

□孙勇

“音乐要让人看见,芭蕾要让人听见。”这是中央芭蕾舞团总排练者徐刚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不简单,能够达到这样的欣赏境界,是一个音乐家对音乐艺术修养最美的抵达。可见,作为资深艺术家的徐刚,对音乐的理解和造诣,已经修炼到了“仙界”级别。

读王晓的散文,读着读着,就品尝到了徐刚对音乐艺术的那种鉴赏味道。王晓把她笔下的事物,以女性的视角,书写得细腻温婉又活灵活现,如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够让人触摸到。

家常拉话可以成散文,散步拐个弯喝杯茶可以成散文,早上醒来伸个懒腰触碰到一本书可以成散文,看电影可以成散文,甚至坐公交车有了感触也可以成散文。在王晓的世界里,处处留心都可以成就散文。就像唐代那一大群大诗人,有哪个不是被事物触动,随时随地“挥毫泼墨”,酒肆墙壁,沟壑悬崖,信手提笔,到处都可以诗歌一样,给今天的我们留下一大笔珍贵的文学财富。正如李洱所说,王晓是济源质朴而活泼,优雅而深情的才女。

记得多年前著名作家王剑冰说的一句话:灵感来了,赶紧抓住,否则,一闪即失。灵感被抓住了可能成就一篇好散文,一旦失去,就没有了写作欲望。没有灵感,不用担心,不要苦恼,就等等灵感,就像李佩甫的“等等灵魂”。王晓很善于捕捉并锁定灵感,对生活的体验与感受,既敏感又冲动,“ 六觉法”在王晓的散文中,铺排丰满,写作的欲望强烈而又充分。王晓的想象以及联想能力非常丰富。看似东拉西扯拼凑素材,实则都与写作主题紧密相连。最近,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红孩在《文学自由谈》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好散文不怕东拉西扯》,道出了散文写作的奥秘。王晓深知散文写作中单篇散文需要的信息含量,“东拉西扯”出散文的厚度与深情。

王晓笔下,故乡的模样,在青石台阶、院门后的影壁、历经风雨沧桑的四合院、坐上去咯吱咯吱响的躺椅等物件上。这些文字,色彩秀美,如同画家笔下的丹青水墨,亲切又生动地悬挂在读者的眼前。这些乡村质朴的元素,不仅仅是乡村的表情,那是所有走出乡村到城里发展的进步人士,永远也走不出的乡村的魂魄,仿佛让人又走进了济源的小沟背村。小沟背犹如一张已经发黄了的旧报纸,在济源的青山秀水间,像一件被济源人收藏起来的老古董,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和烟火味道。

王晓的散文,反映亲情、友情、同学情的“情感散文”占比较大,文字中那浓浓的情愫,如潮水般波涛滚滚。这部分作品,看似寻常叙事,却透着小说写作的创作技法。这样的亲情散文,虽然难免回避题材同质化,但在叙事过程中,由于吸纳了小说的创作技巧,活跃的思维“情”不自禁,显得不普通起来。像《梦中趣事》《白日说梦》《梦里那些事》等几篇散文,很有意思。王晓把梦到的事情记录下来,场景书写得很真实,人物形象包括语言对话都像真的一样,不像设置出来的情境,让人想起“平行宇宙”,看似小说,确是散文。王晓把梦里发生的那些跟自己生活相关的事物,写成了一个散文系列。看样子,梦,的确是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王晓的散文中,得知她很喜欢戏曲、音乐和话剧。这些戏曲、音乐和话剧,在王晓的散文里,到处蔓延,王晓笔下的人和事物,不仅是生活的,也是文学的,甚至是艺术的。这是王晓散文跨文体写作的一个反映,体现出王晓扎实的写作功底。“同质化”说的是题材上的雷同,王晓散文缺乏的不是文笔,而是题材上的一个突破。假如王晓找到了一个特别新奇的题材大展才华,那就是王晓“破晓”的那个时刻,也是王晓成名成就的那个美好的时日。

关于跨文体写作或跨艺术写作,在21世纪初期,尤其专攻散文理论研究的学者专家,像陈剑晖、孙绍振、王兆胜、王彬等,对散文跨文体、跨艺术写作,给予高度关注和参与。虽然当时曾经掀起一场“新思潮”、“新散文”辩论,一部分散文作家以及散文编辑家,对“新散文”说却有顾虑,甚至产生抵触情绪。无论承认“新散文”一说,还是否定“新散文”一说,作为散文创作,我认为都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彰显出散文写作的发展趋势,即散文创作,已经走到了一个不得不产生散文理论体系刻不容缓的新时代了。

王剑冰、刘亮程、周晓枫,都是散文跨文体写作的大家。王晓散文融入小说技法写作,虽然她不是开拓者,但也再次证明了,散文写作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传统写作的基础上,需要改变,需要创新,需要以崭新的面貌让读者检阅了。也可能是王晓的散文叙事小说化了,她的散文写作,凸显出了强烈的在场感。虽然大部分作品延用“回顾模式”入手,但一旦进入主题叙事,细腻的情感表达,很快让读者进入一种阅读状态,伴随着作者情绪变化而发生变化,甚至让读者有一种重新又过了一回自己的生活,王晓写的是她的生活,读者会跟着王晓的文字,产生错觉,好像王晓写的不只是王晓个人的生活,而是“我们”的生活。用身临其境这个成语来形容王晓的散文写作境界,已无法表达出深刻地阅读感受了。

很有趣儿,王晓的散文语言不时会撂出一两句济源话,虽然不能参透其中奥秘,不懂什么意思,但能从整个句子中“比葫芦画瓢”理解,也能琢磨出这些个“土话”八九不离十的意思。适当的“土话”融入,无疑增加了写作的趣味性。包括央视播出的大主题、时代性很强的主旋律电影电视剧作品,趣味性也是创作的重要元素。我个人武断一点说,再纯的文学,也绝对不能绷着个脸儿面对读者,也再次体现了散文这一文体,是烟火气、大众化的写作。

几天前,读了一篇关于批评“普通散文”写作者的文章,说这些作者写的这些没有价值的散文,是“垃圾的堆砌”“制造文字垃圾”“对真正文学的一种污染”。看到这篇批评文章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来写散文,哪怕一开始写得比较“普通”或者“一般化”,也应当鼓励,甚至通过某种方式进行精神或者物质上的奖励。这跟教育的初衷是相辅相成的,是跟20世纪80年代提倡全民大学文凭是一致的。写散文的作者越多,就越能体现全民文化提升这一改革成就。这些“普通”的散文,只是个人的生活或者工作记录,虽然谈不上文学,但这些散文写作者告诉我们,我们周围的很多人,都达到了一个文化素质的高度或节点,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国民整体文化素养,在不断地提升着,尤其在散文的光环中,是明亮的,是积极向上的。我们应该支持,而不应该排斥,更不应该批评和污蔑。当然,可以把这部分散文归类为散文大门外的求学随笔。他们通过进一步地写作,饱含深情地携带着充满真情实感的文字,迈过散文的门槛,走进散文的大门,而真正写出文学的散文。

关注社会,反映生活,也是王晓散文写作的一大特点。比如《川上人家》,王晓在品尝美食的同时,对于这家餐馆的歇业给予高度关注。这家让王晓以及家人每隔一段时间“就餐”一回的餐馆。因房租不断上涨,食客消费又不高,小店饭菜的味道虽然让人念想,由于开支入不敷出,在强大的经济负担下,不得不关门歇业,这让王晓感到十分惋惜。特别是当王晓在街角突然发现原来的《川上人家》饭店老板娘,推着个小餐车在路边摆地摊的情景时,王晓心里涌出一股伤感情绪。读这些文字的时候,读者的情绪一下子被带动起来。想起小区附近的门面房,你拆我装,工夫都下到了门面的装修上。这些门面房,开门营业后大都熬不过三五个月时间,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这样的状况,仿佛成为人们眼中的常态,见怪不怪,甚至司空见惯。再比如《坐高铁》,写的是一个手腕上戴着高级手表、脖颈上挂着珠串,长相粗不拉几、旁若无人、高音喇叭似的打电话的人。这样低素养的人可不在少数,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却应该是和谐社会一个不可忽视的负面现象。

我觉得最能体现王晓写作功底的作品,还是第五辑的《书卷多情》。这部分作品,是王晓的读书随笔,给读者一个阅读上的惊喜。“床头、沙发、桌案以及车上都放着眼下正读的书……”写出了读书人的生活日常环境。王晓借别人的书不还,还理直气壮地说放在书的主人那里闲搁着,还不如占为己有。让人想起孔乙己说的那句话:读书人的事,窃怎么能算作偷呢!这些读书随笔,文字叙述风趣幽默,高度凝练,对事物的剖析,有深度,有情感,有魂魄,有大“我”风范,应该是王晓今后随笔创作的基础和前景。

想起《槐花院落》一文,有人劝说“花木间”女主人,说你年纪轻轻不想办法多挣点钱,整天待在这山旮旯里写写画画,有啥意思?“花木间”女主人不急不躁,大大方方地回答:“赚钱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吗?我现在这样子很快乐呀!”这种超凡脱俗的心态,世俗之人是体会不到的。我也有一个家庭条件很不一般的朋友,无论日常工作还是情感生活,他都过得太不顺心,甚至成天被无情的家人以及合作伙伴算计得焦头烂额,看着就让人心疼。比起“花木间”女主人来说,朋友的“红尘”并不快乐,突然觉得“花木间”女主人的快乐,是人世间的大快乐。

快乐是会传染的,王晓把“花木间”女主人的快乐传递给了读者,自己也徜徉在文字中快乐着。

音乐与芭蕾,是徐刚艺术修养最美的抵达。王晓的散文,把春风种进了读者的心田,是王晓生活与人生最美的抵达。

(孙勇,河南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郑州市散文学会副会长)

2025-01-07 □孙勇 1 1 济源日报 c_119137.html 1 春风最美的抵达——序王晓散文集《种春风》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