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李一白散文诗集《一纸芳华》

伸手去端茶杯，发现没有水，这才回过神来，茶壶里的水，已经连续沸腾了三回，却没有冲泡茶叶。事不过三，水也一样，不能再喝，只好换水。

继续阅读李一白的散文诗，读着读着，再一次伸手去端茶杯，没有悬念，杯子还是空的。突然发现，茶壶里虽然刚才注入了新水，却由于没有点击烧水的触摸键，水，当然还是凉的。

暂停阅读，把水烧开，冲泡茶叶。等待茶水降温的过程，托腮思考，李一白的散文诗，真有这么大的阅读魅力？况且，大部分内容所表达的情感，都是重复的。这些情感重复的文字，为什么没有让人生出疲惫情绪，却始终牵着读者的鼻子往前走，甚至忘了冲泡茶叶？没错，是文字里那一河浓烈的情感的激流，是那些波涛汹涌还打着旋涡的人间真爱。

这就使人想起瓦库的瓦。那瓦，一片一片地铺排在墙壁上，甚至悬挂在门窗上。那么多的瓦，层层叠叠，组合出振聋发聩的瓦的大合唱。如同李一白层层叠叠的情感文字，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

是一代词祖李煜转世了？还是《长生殿》里那个李隆基穿越了？抑或是西晋时期大文豪潘岳投胎了？这三位历史人物，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情种。也都是为了一个“情”字著称后世，除了潘岳，虽然另两位的情感并非专一。

李一白就是李一白。他不是李煜、李隆基和潘岳，是20世纪80年代出生的后生，以爱情为信仰，一个纯粹得近乎全身透明的大男孩。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小周后？杨玉环？潘氏？肯定都不是。能够让一个男人爱得如此纯粹又癫狂，甚至给自己冠以“痴傻的病症”。李一白是《白鹿原》中鹿子霖口语白嘉轩贯常用的词汇“魔怔了”？反正，李一白是痴了，以至于当那个女子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离开他后，李一白用10年时间，打磨出一个让人揪心又怜惜的“情种”。虽然，经过10年痛苦的磨砺，当年的大男孩，如今已经成熟稳重。眼看着李一白在痛苦的蜕变中，吐丝自缚，像蝉蛹一样佝偻着身躯，那模样，不亚于李煜被“牵机”后事发时的惨状。

那个女子，一定有让人销魂的魄力，至少，在李一白心里是这样，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的心，突然为李一白的执着疼痛起来。这哪里是文字，分明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那些纷纷飞向胸脯的箭镞啊。

人的一生，有几个10年，李一白用10年时间，来消化一个已经不属于他的爱人，抽丝剥茧这个词汇，也根本描述不出来那种刻骨铭心的，钻心的疼痛。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元好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不但在《红楼梦》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李一白也沉溺其中，因那个女子而情有独钟，甚至不能自拔。

好在10年后的李一白顿然醒悟，向天空，不，是向着宇宙，发出了“我不后悔，至少我确认了，离了你，我死不了”的怒吼。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在这篇作品的题目旁边写下，“这才是李一白应该书写的文字，硬气一些，男子汉”的感慨。

李一白的文字，带入感确实很强烈。这些文字虽然很伤感，伤感到咳出鲜血，但是这些文字，却决不消极。尤其让人欢喜的，是这些文字，承继了传统国学的血脉和古典情怀。都说王剑冰老师的散文语言太过温软，我看李一白作品的语言，跟林黛玉的身体一样，亦“坚硬如水”啊！

从每篇作品标题下的诗词可以看出，除了“那个女子”，李一白对唐诗宋词的喜欢，也是痴迷透顶。特别是婉约词，李一白切开了它的皮肤，看见了血管，拿出了骨头，分析了髓的成分。要不，读着李一白的文字，怎会让人有一种行走在李白、杜甫、白居易，柳永、苏轼、范仲淹等这些古文人中间，甚至衣着步伐，也都跟着一并古典起来。

什么文章才算好，我在课堂上经常跟学生讲，富有真情实感的文字，能够打动读者的心，吸引读者的阅读欲望的文章，就是好文章。李一白的这些篇章，再一次证明了我的教学心得，是纯粹的。

遗憾的是，这些文字表达，都是李一白一个人在“独舞”。无论李一白还是那个女子，看不到一个能够反映他们“爱情”的具体的生活实例。我觉得，李一白的感伤，显得有些模糊。换句话说，由于没有具体的事件来支撑，李一白的这段感情，在人物的刻画上，人们没有看清楚他（她）的样子。我认为，无论小说还是散文甚至散文诗，讲故事不是目的，刻画人物，才是终极目标。

能够想象得出来，最初的恋爱，李一白与那个女子，是多么幸福又甜美。不然，绝对不会让李一白产生出如此一往情深的“怀念”文章。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一个走上了阳光道，一个走上了独木桥？文章里没有显示。可能正是由于这个悬念的设置，读者才对李一白的文章，充满期待感。

无论爱情之花是开放还是飞谢，在青春的时光里，那都是一场瞬间的、美丽的邂逅。这个瞬间，如同高力士交给杨玉环三尺白绫，那一树梨花，刹那间，盈空怒放，留给李隆基和后人以无限的猜想，甚至终身的遗憾。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一白的文字，还在脑海里激流涌动，没来由地从心底提出质疑，现在的年轻人当中，还真有这么痴情的男生？

李一白，应该是如今的唯一？！

这个问题，就像阅读理解现代文的习题，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