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果树很多，有梨树、杏树、桃树、石榴树等，可我对柿树非常偏爱。每年柿子红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涌现出“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十月柿子串满集”这句俗语。

我的家乡位居豫西黄河北岸，是典型的黄土地，山上山下长了不少柿树。我从小就和这些柿树结下了不解之缘。

春天，万物苏醒，看似干枯嶙峋的柿树，经历了一冬的蛰伏，冒出嫩绿的叶子，不经意间就变得郁郁葱葱。不久，娇嫩的花芯绽开，点缀在绿叶间。我和小伙伴们高兴地到树底下拾柿花，用细绳子把柿花穿起来，像一串串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拾多了拿回家，母亲用水洗干净，伴上面蒸着吃，香甜可口，是一道美食。

夏天到了，柿树上挂满了硕大的柿子，多数是青涩的，也有早熟的“空柿”。这成了我和小伙伴们争夺的目标。我们爬到树上，把红柿子摘下来，擦去灰尘，吸吮起来既香甜又解渴。吃完了，小伙伴们在树上摸“柿猴”。这是一种游戏，把一个人的眼睛蒙起来，让他在树上摸其他人，摸住别人算赢，被摸住的这个人就要唱歌或讲故事；超过一定时间摸不住人就算输，自己也要唱歌或讲故事。我们玩到尽兴才回家，家人听说上树玩就十分关切，再三叮嘱不要从树上掉下来。

到了秋天，一夜寒露风，柿子挂灯笼，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广阔的田野一片金黄，浑圆的柿子绘出一道风景，柿子红出了丰收画图。漫山遍野，无数的柿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一如杨万里的诗句“黄柑绿橘深红柿，树树无风缒脱枝”。

收获的季节到了。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我和家人拿着“挠钩”，担着箩筐去卸柿子。年长的人采摘低树枝上的柿子，年轻人则利索地上到树上，把翘首高挂树枝上的柿子慢慢勾下来。

经过两天的奋战，柿子卸完运到家里。母亲把好的柿子放到锅里的温水中泡一夜，用谷糠燃着保持水温。第二天早上，捞出来吃又脆又甜。接着，全家人分工合作，集中处理卸下来的柿子。先挑拣硬的柿子，放到篮子里准备旋皮。母亲把旋车绑到长板凳上，教我旋柿子。让我左腿压在旋车上，右腿踩在地上，把柿子扎在旋车的三根铁钉上，左手拿着旋刀，右手摇动旋车旋柿子。才开始，我旋不净也旋不快，慢慢就旋好了。旋好的柿子，放到箔(高粱秆材质，用绳编织而成)上晒。先晒出水分，再过几天，就白天晒，晚上捂，这样反复进行。看晒得差不多了，就把柿子从箔上收回来放到缸里。过一段时间，再把柿子拿出来出出风，柿子摇身一变就成了“白雪公主”，吃起来更有滋味，这叫“干柿”。剩下软的有伤痕的柿子，切成块放到箔子上晒，也是晒晒捂捂，反复进行。最后，柿皮这面黑滋滋，柿肉那面白乎乎，吃起来有滋有味，这叫“柿辬”。旋下来的柿皮也有用处，母亲把它晒干磨成粉，和面一起蒸成甜馍，也很好吃。

白居易诗曰：“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古酒趁梨花。”柿子寓意吉祥，与“事” “世”同音，事事如意，好事成双，四世同堂，使我们对柿子充满了无限遐想和期许。

时光流淌，当年的孩童已变成了年迈老人。但我心里永远怀恋老家这片热土，心中永远抹不去那段乡愁。像红灯笼一样的柿子，是我乡愁里的一道亮丽风景，是我记忆深处难以忘怀的美丽挂图。

（琚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