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驿站

槐花香甜忆流年

于玲玲

槐花开了,白白的,香香的,甜甜的,一串一串的,像翡翠似玛瑙镶嵌在南山这块蓊郁葱茏碧波荡漾的绿色屏障上,热闹着,惊艳着,引得蜂飞蝶舞,招来人头攒动。这槐花、槐香,人们在尝鲜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旧时光的回味。而于我,则是对母亲魂牵梦绕般满满暖暖的追忆。

捋一把槐花入口,仿佛健在的母亲笑意盈盈地立在家门口。那年头,田间劳作回来的母亲,一进门,总是顾不上洗把脸擦把汗,第一件事就是先扎开垒在院中东窗下的煤火给我们做吃的。那年月,地处城边的村子,大抵人多地少,家里的孩子又比较多,因此,那时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孩子们常常把“老肚饥”当成口头禅挂在嘴边。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喊上了。尤其是男孩子多的家里就更热闹了,叫喊声,敲盆敲锅敲碗声,一声比一声急。我家则不同,唯一的哥哥生性内敛,姐姐们就更不用说了。唯有我这个老末受不得一丁点委屈,一进门就不管不顾地喊叫起来:“妈呀,要饿死我了,肚老饥饥。”其实,我知道一家人哪个不和我一样?尤其是掌管着一家老小吃喝节俭到苛刻的母亲,但我就是任性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每这时,母亲总是边做饭边哄我:“老肚饥,脸朝西,老肚饥,脸朝西。”那年的那天却出乎意外,母亲看到放学归来的我,不等我的“肚饥”歌响起,就神神秘秘地让我闭上眼张开嘴,随即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占据舌尖。睁开眼,哇,是槐花,是亮晶晶的槐花。我边吃边随手又抓起一把。一阵叮叮当当的捣蒜声之后,香气袅袅的槐花蒸菜就做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一大碗槐花蒸菜,还念念不忘地央求:“妈,再给我多藏些!”母亲一边掀开盖着的篦子让我看,一边嗔怪道:“好,好,好!我家的小吃才!”哇,那软乎乎滋滋腻腻又香又甜的味道,至今想起,似乎还氤氲在唇齿间。

原来,母亲在干活的间隙,看到崖头边上的槐花开了,就着急忙慌地捋了一篮子槐花。回到家,她又是挑拣,又是淘洗,又是晾晒,一心就想着在我们进门的第一时间能犒劳犒劳我们饥肠辘辘的肚子。

记得那时,村子里及周边的槐树很少,为了我们尽可能不饿或者少饿肚子,母亲就和父亲商量着去二三十里外的南山捋槐花。天不明就动身,赶在上工前回来。母亲抽空把槐花挑拣干净。如此往复,坚持了十多天,于是就有了我家满院子的槐花香。这晾晒着的白生生的槐花香呀,着实羡煞了不少小伙伴。

是这槐香,让我们这些娃至少在4月少了“老肚饥”的吟唱。而当时傻乎乎的我并不知道,常常牙疼得寝食难安的母亲是如何坚持着一天不落地去捋槐花的,只知道狼吞虎咽恣意地享受着母爱带来的口福。

后来条件好了,母亲也老了,但仍改不了捋槐花的习惯,甚至看到过往的孩子们拿着玩的槐花枝,总不免要捋下几把槐花,端详半天,然后再放进嘴里吮吸来吮吸去。我知道,满嘴只剩两颗牙的母亲哪能再咀嚼动这槐花,分明是难忘曾经的艰苦岁月啊。

如今,母亲已离开我们快两年了。但是,母亲捋槐花、蒸槐花蒸菜,端坐于街头唱红歌的精气神,仍历历在目。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昨晚,我真的是又梦见母亲了。遗憾的是,仅仅就那么一瞥,母亲就飘然而去……

母亲节快到了。我想,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只要儿女们安好,她们再苦再难,心里永远是晴天。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那是孩儿想您的泪花。

2023-05-10 于玲玲 1 1 济源日报 c_97204.html 1 槐花香甜忆流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