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北京胡同的名字,真可谓五花八门。有的因人而得名,如三保老爹胡同、李阁老胡同;有的因官署府衙而得名,如北兵马司胡同、本司胡同;有的因寺庙而得名,如千福(佛)巷、观音寺街、蓑衣胡同;有的因特殊标志,如铁狮子胡同、松树胡同、砖塔胡同;但是还有不少胡同的名字令人莫名其妙,比如不止一条的“毛胡同”:羊毛胡同、猪毛胡同、鸡毛胡同,还有和毛胡同谐音的“帽胡同”:白帽胡同、棕帽胡同、官帽胡同……这些胡同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东城区建国门南大街西侧,曾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羊毛胡同,北起小羊毛胡同,南止盔甲厂胡同,中与北京站东街相交。而北京城的羊毛胡同不止这里的两条:明朝人编著的《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金城坊阜成门街南,还有一条羊毛胡同。在侯仁之先生主编的《北京历史地图集》中,万历至崇祯年间北京城地图上,这条胡同为东西走向,在孟端胡同南边。到乾隆年间,这条胡同改叫“养马营”了,但当地百姓仍叫它为“羊毛营”。
除了叫“毛”的胡同,北京还有不少叫“帽”的胡同。《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里,宣武门里、顺城墙往西,有条白帽胡同,又有棕帽胡同。《北京历史地图集》万历至崇祯年间的北京城地图上,还有另外一条棕帽胡同,位置在阜成门内以北、朝天宫之西。乾隆年间的北京地图上,又有宗帽胡同,位置在内城西南角的太平湖以北,并有宗帽胡同头条、二条、三条、四条。
此外,东城区西裱褙胡同附近,曾有官帽胡同。西城区有锦帽胡同,据《燕都丛考》说原叫鸡毛胡同。东单牌楼以西、王府井大街以东,还有个牛毛大院。
胡同是蒙古语,意思是“井”。内蒙古草原上因“井”——胡同而出现的地名太多了:乌兰胡同(红井)、道拉胡同(七眼井)、弓胡同(深井)、葛少胡同(苦水井)……
有人不赞成这种解释,坚持说“胡同”就是“巷”的意思。此说并不为错。元大都里的汉族居民逐渐增多以后,“胡同”为“井”的含义渐被忽略和遗忘,成为“巷”的专用名词。应该说,“巷”是胡同的引申义。其实,“胡同”还有一个引申义:“商市”。北京的胡同旧名中,不乏因商品交易而得名的街巷。如“取灯胡同”“纱络胡同”“茶食胡同”。有意思的是,“胡同(井)”后来产生的引申义,跟汉字的“井”的引申义如出一辙。“井市”即做买卖的街市,古代因井为市,故称;“市井”则指市镇,“市井小人”与“水井”毫无关联;“乡井”则代故乡,“背井离乡”专指离开家乡,因为异地他乡也可以有水井的。
虽然“胡同”可以有“商市”的引申义,但是羊毛胡同、猪毛胡同并不是羊毛猪毛的集散地或加工地。羊毛胡同应是杨·毛胡同,猪毛胡同应是朱·毛胡同,意思是老杨家和老朱家的“毛胡同”。
那么,“毛(帽)胡同”又作何解释?当“胡同”为“井”时,“胡同”前面多是形容词定语。在蒙古语里,“毛”或者“帽”“茂”,是形容词“不好”的意思。“毛(帽)胡同”即“不好的井”。“井”为什么不好?因为井水又咸又苦,不好喝。“毛(帽)胡同”的同义词为“箍梢胡同”——苦水井,北新桥地区有一处,又作鼓手胡同、鼓哨胡同。
“毛(帽)胡同”之所以多,是因为北京地区历来有“苦海幽州”之说。不是有个《高亮赶水》的民间故事吗?说北京城建好之后,龙王把城里的地下水全拉走了,井都见了底。高亮奉命去追赶,赶到西直门外看到一个推着车的老头,车上载着一左一右两个水箱。高亮挺枪就刺,水箱爆裂,洪水奔涌而出……于是,北京城里的井又有水了。高亮听到水声一回头,便被洪水吞没了。据说西直门外的高亮(梁)桥就是为纪念他的。遗憾的是,高亮于慌忙之中错扎了苦水箱,所以北京城就尽是苦水井了。这个传说并非纯属无稽之谈,北京城中的井大多是苦水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反映在北京城的地名中,就不止一处“毛胡同”和“苦水井”了。 (宗春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