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无事,随朋友去采风,租住在山脚下的一幢小房子里。房子是座小木屋,经年的松木散发着油润的光泽,每个疮疤都变得圆润而温暖。冬季的村庄安详且静谧,在晨雾中,仿佛一脚踏进了仙境。走进小屋,温暖的火光瞬间将我包围,与室外的清冷遥遥相望。此时,我们远离都市的喧嚣,在小木屋里寻找梦的痕迹,仿佛真的走进了世外桃源。
傍晚,我推开屋后的木格窗,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而拓印在小窗里的,是一幅辽阔而深远的画卷。
那幅画里饱含无尽的沧桑与苍凉。远处,是巍峨的高山,在冬日的夕阳下,呈深褐色,绵延而去,像张大千的泼墨,未干的墨迹在宣纸上蜿蜒成千姿百态。近处的树木枝干光秃秃的,不着一片叶,随意地伸向天空,仿佛在呐喊,在攫取着什么。背景里是朦胧着的薄薄的雾,有光隐隐约约地透进来,不甚明了。整幅画有着忧郁的气质,让人想到梵高,那个忧郁却热烈至死的艺术家。
不几日,一场雪翩然而至,一夜间,天地白了头。这时的窗外,便是另外一幅宁静而清幽的画。初冬的雪不甚大,却独特有韵味。远处的群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冬日里的干瘦模样不见了踪迹,仿佛胖了一圈,因雪小,却并不显得臃肿,给人一种神清气爽之感。山并未被完全覆盖,留下片片深褐色相互错落着。看此时的群山,更像一幅山水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言有尽而意无穷的世界。雪花覆盖的地方便是画家未尽的话语,大片的留白,留有无限的想象。像极了南宋马远的《寒江独钓图》,清冷、孤寂与想象,相得益彰,无物胜有物。
林语堂曾说:“看到秋天的云彩,原来生命别太拥挤,得空点。”生命的多彩在于留白,雪后是山的留白,而出门采风便是我人生中的留白,虽是不起眼的短暂时光,却滋润了生命之河,生命由此变得盈润而灵动。
山中何所有,风景美如画,随意截取黄昏、清晨或者午后,每一个场景都是一幅意味深长的画,仿佛有个善画的画家在这个冬日的小村庄里淋漓尽致地泼墨写生,山川、田野,各具特色,意境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