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副刊

云上的村庄

◆陈同枫

如果不是通往山顶的那条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如仙女的丝带,把它和山下的红尘挽在一起,这个云上的村庄,或许会被遗忘在旧时光里。

路随山转,峰岭逶迤。丰茂的植被为大山覆盖上一层层绿色的毯子。绿色的毯子上或有洁白的云朵,不时被俏皮的山风推开。遇见,一条不规整的人工隧道,打开村庄第一道深远的门扉,再遇见,又一条不规整的人工隧道,豁然开朗处,鸡犬之声相闻,却已在白云生处,云上的村庄渐入眼帘。

奇峰遮掩处,一座村庄,道旁格桑花争着笑脸相迎,村庄多百年以上的参天古栎。在枝繁叶茂的栎树掩映下,踏上蜿蜒的石板路,就回到了旧时光里。那些在斑驳的阳光下沧桑着的石楼,诉说着远去的光阴,多少人去楼空前上演的日常故事,便在村庄依稀升起的几缕炊烟中,氤氲成或浓或淡的思绪。瞧,房前屋后的石磨石碾,碾磨着曾经古朴的生活。一两只鸡悠闲着的亲切啼鸣,把人叫入桃花源里。村庄目前保存较好的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建筑群,凸显了100多年的近代村落文化史。沉浸于古朴的村庄,确有陶渊明笔下“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恬淡闲适。再仰望群山如画,净空如洗,更令人心旷神怡,尘俗顿释。

云上的村庄,有着王屋山区规模罕见的古建筑群。整个村庄以古民宅为主体,周边植物围绕,峡谷贯穿,环境清幽静雅,体现出传统村落风貌。古民宅由旧县委院落和30余套合院民宅组成,总建筑面积约5万平方米,房屋100多间,占地面积60余亩。这些古建筑,基本上是苗姓、李姓资产,建筑年代为清代、民国时期。从李氏先祖光绪年间迁到此地开始,历经八代,形成今天之规模。古建筑80%保存良好,部分倒塌或改变了旧貌,现在还有为数不多的村民居住在这些老宅里。

如果在山岭拂来的风中仔细聆听,这里参天的古栎树,斑驳的石墙,层叠的灰瓦,雕花的木栏杆,错落的石板路,甚至每一扇破旧的门板和窗棂,都在言说着久远年代的故事。而院子里的老家什,金黄的玉米辫和山楂树上火红的红果,在阳光下愈发生动,延续着古老村落的温情。木质楼梯向上,我抬起的脚向上,当身影没入昏暗的室内,像没入历史的深巷。

此时,古屋于我已不仅是一座古屋。它吞吐着的悠远绵长的气息里,有过多少或悠闲或忙碌的身影,那些陈旧的物件又曾浸染过怎样的男人和女人的汗水。那些岁月里,会有一个人像我这样沉浸在诗画的意境里,望一朵云的舒卷吗?云上的村庄就是这样古朴沧桑,古韵悠长。当脚步叩响寂寥的青石巷,转角之处,或许会逢见一个山茱萸一样明艳的姑娘。她青青山崖般玉立的身姿,与牛羊踏破山峦的年华和睦相处;她泉水般清澈的眸光,照亮石井壁上的青苔;她的笑靥是土蜂箱里的蜂,酿出岁月里最甜的蜜。在古村庄的深巷中神驰,看瑰丽的阳光不温不火地细数着时光,层层叠叠的山峰亲吻着云霄,清凉的山风吹动我的衣襟,吹动一个村落的古今。我拈指,不能如古栎树上沙沙响的叶子为一个村落把脉。我挺身,不会比这苍老的房子站得更久远。夕阳衔山,映照着一个屋檐下依然红火的春联,屋门上的锈锁却锁住了一个屋子的年华。静观流年似山涧水流,我的思想古屋般沉静。

云上的村庄,也曾是红色的沃土。中共济源县委、济源县抗日民主政府曾在古村庄里扎根,为人民共和国走向黎明写下了壮丽的诗篇。谁能想到,在这里涌现过许多英雄人物。1943年,中共济源县委、济源县抗日民主政府由山西阳城迁驻该村庄,当年,在县委书记焦祖涵、县长孙渊鸣,武装大队教导员赵守训等人的带领下, 村民和共产党人一起出生入死,与日本鬼子进行了你死我活的战斗。他们开创抗日根据地,成立农救会、妇救会,开展减租、减息运动;领导群众搞生产度饥荒,动员青年参加武装大队,开展游击战争。为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武装大队教导员赵守训不顾个人安危,孤身赴国民党李宗轩部做统战工作。在他的耐心说服教育下,李宗轩毅然率部队接受改编,成为我党领导的抗日部队。云上的村庄,被涂抹上红色老区的印记,写下它在历史进程中可歌可泣的一章。

云上的村庄,书写过愚公移山的感人篇章。20世纪80年代,村原党支部书记苗田才,为了实现乡亲们走出大山的梦想,带领全村43户人家仅有的48个男劳力、27名女劳力,肩扛人拉,劈山凿洞,克服种种困难,经过10年苦战,投工28万个,打通隧道3条,开凿土石方55万立方米,修成了宽4米、长14公里的盘山公路,彻底改变了村庄的交通条件。中央电视台曾以该村修路为题材,拍摄电视剧《日出日落》,再现了新时代的愚公移山精神。苗田才因此被交通部评为“2015年感动交通十大年度人物”;2017年被济源市评为“济源市当代十大愚公”。

云上的村庄,村名水洪池,海拔1460多米,是王屋山区最高的村庄,入选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如今,成了人们在喧嚣中休憩的世外桃源。

钟灵毓秀水洪池,几度斜阳村落里。总有一种情怀在这里沉淀,沉淀于一石一瓦,一草一木;沉淀于发黄的窗棂,破旧的门扉;沉淀于青石古巷,蜿蜒山道……又总有一种思绪在这里鲜活,那些古旧物件上曾经抚弄过的温情;那些枝繁叶茂的栎树掩映下的历史烟尘;那一个个曾经走过的朴素村民或英雄的音容笑貌……我知道,历史总是在前行中,新的时代有新的时代的意绪,一个村庄有一个村庄的思想,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2022-09-15 ◆陈同枫 1 1 济源日报 c_88469.html 1 云上的村庄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