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小院，光着脚丫，潜心冲洗，洁静如初！妈若在，定会夸奖我……

小院从妈妈走后，很少被清扫过。西墙斑驳，长出了绿苔，积满了灰尘，那辆“宝岛”牌电动三轮车，沾满了灰尘，无声诉说着往事……

小院，我冲洗得很认真，仿佛妈妈在慈祥地注视着。边冲洗，边清扫，不知不觉间，腰开始酸痛，汗水挂满额头。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妈妈的不易。妈妈，爱干净，干净利索，笤帚在她手中能舞开了花！其实我是想搭把手的，妈妈总会嚷嚷着“一边待着去”，唯恐毛手毛脚的我“越帮越乱”。平心而论，妈妈是心疼我，才不让我上手，怕弄脏了衣服！多数时间里，我就那样看着她，看她低头冲洗清扫，不时地直起身敲敲腰眼……

妈妈走后，一尘不染的老屋小院，逐渐变得一片狼藉，灰尘、绿苔、蜘蛛网随处可见。她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坐套、凳垫、沙发巾，早落满了灰尘，在阳光下扎眼又扎心。拎起，拍打，掸灰，放入洗衣机，调好时间……端坐在妈妈常坐的凳子上，坐在妈妈常坐的廊窗下，像妈妈一样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温柔，聆听着洗衣机在欢唱“咔噔噔，咔噔噔”……三年来，洗衣机不稳固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愧意溢满心间，耳畔又响起妈妈的叹息：唉，真不知道，你一天都忙些什么？……

搬出大铝盆，那是妈妈攒了好久，央求人用铝铸制而成的“洗衣神器”。老葡萄根处，打开水龙头，学着妈妈的样子一遍遍地摆洗衣物，水由浑变清，皂沫趋于清澈，沥水拧开后端到二楼平台上晾晒。依稀，又看到妈妈蹒跚上楼的背影，晾衣绳上花花绿绿，全是她一个人的“杰作”！小时候，兄妹二人常在晾衣绳间穿梭追逐，一不小心衣服碰落一地，被妈妈拎着棒槌满小院追着打！如今，物是人非，对着小院出神，任思念在心底发酵……

当年，我最烦妈妈冲洗小院，一根长管，水花满院乱飞，小院顿时“遭了灾”，又湿又滑又烦心。不经事的我，常常不解地想，老屋小院是露天的，北方的天气少雨干燥，就算冲洗得再干净，不也是一顿饭工夫就又尘灰如初？……心不顺，就执拗地不配合，甚至觉得妈妈“不可理喻”，“不讲道理”。为此，娘俩没少“吵架”，甚至“干仗”……

如今，妈妈离开三年了，48岁的我终于懂了。眼前，青灰色的老屋，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小院的屋檐长满绿苔，远远看着格外醒目。那株葡萄树，妈妈亲手种下的，20余年来枝枝杈杈铺满小院。因老屋漏雨，这次整修，我狠心砍断了“葡萄树”！想必妈妈会心疼的，每每夜里查看“云眼卫士”，那仅剩一米高的葡萄树根，监控里总会老泪纵横，白白的液体，由切口处渗出，顺着树干淌满葡萄根，恰似妈妈的泪眼……

不由地，想起那首《天堂一定很美》……

听了无数遍，总会在最后一句崩溃，以泪洗面。妈妈，你走后，爸爸的状态不好，三年来我的头发也白了，微秃！一时间，心如刀割，真的怕你看到历经沧桑的我，会掉眼泪……

曾经的我只想远走高飞，如今回家却已物是人非。当年骑行“川藏线”，山高、路远、水长、坡陡！想家的时候，常坐在高岗仰望星空，歌声嘹亮动人心弦： 妈妈是天上的星星 眨着眼睛 在我迷失的黑夜 指引我前行 彼时有你陪伴 我身边 此时你我已是 天上人间 …… 骑行川藏，一个月的艰难跋涉，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时，妈妈从老屋疾步而出，伫立在小院葡萄藤下，又踉踉跄跄迎到门洞口，仔细端详一番，喃喃地说道：儿啊，你知道娘这一个月咋过来的？娘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三年前，妈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全心全意、疼爱着我！少了你的打理，小院没了生机，老屋也黯然失色。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没娘的孩子！妈，看到了吗？小院被我冲洗得很干净，老屋也重新加装了阳光棚，板材是天蓝色的，清新淡雅恰似你的最爱！ 泪，无声滑落。妈，好想听你一句夸奖…… 我知道，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