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驿站

■岁月悠悠

老队长

刘明

老队长刘炳直,虽然离世多年,可他那高大威武的身材,令人崇拜的威望,一直铭刻在我的心中,让我没齿难忘。

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农村度过的。我17岁离家参加工作,由临时工转为固定工。16岁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我因右派儿子的身份,红卫兵不接收,战斗团不欢迎,只好灰溜溜地辍学返乡。当时,农村的体制是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刘炳直是我们生产小队的老队长,在职多年,干脆利索,说一不二,威望甚高。返乡之后,我能干什么呢?

生产队每天清早上工钟敲响之后,社员们就都走出家门来到钟下,等待队长一个一个派活儿干。记得当时刚进入麦收时节,有人割麦。割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弯下腰,撅着屁股,一镰一镰地割下,然后整齐地堆放在身后。当时,我身瘦个子矮,这活儿是干不了的;有人装车,装车可是男劳力的大活儿,要用桑杈一杈一杈地把地上堆放的麦子挑起来装到车上,拉到打麦场上,装不好到路上会翻车的,这活儿我更干不了;有人拾麦,当时农村的学校,收麦子时都放麦假,小学生由一个成人领着,跟在马车后面,一根一根、一穗一穗地捡拾装车时落下的麦子。

我该干什么呢?老队长发话了:“今年夏天,由小明领着孩子们拾麦子。”一听老队长发令,我蒙了,激动万分,往年都是我们被生产队会计领着拾麦子,那会计可是生产队的干部哩,今年要让我领着一群孩子拾麦子,一个右派的儿子,老队长如此高抬我,信任我,把我感动得满眼盈泪……

这事对别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一个右派的儿子,辍学返乡,满肚屈辱,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老队长却让我干这样一件光彩的事。这可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他不计出身,量人而用,天地之恩呀!

也就在我17岁那年的春天,我二叔家盖房挖地基,我也帮忙,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轻活儿。那时,农村盖房挖地基、打夯,是样费力活儿,中午吃饭要摆桌子的。虽然当时农村普遍贫穷,没什么像样的饭菜,但是也应有几盘几碟,并且有烟酒,像模像样的。

该吃午饭了,两张桌子,有凉菜有热菜。大人们都坐好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我站在桌边看着。这时,老队长(当时队里谁家修房盖屋、婚丧嫁娶,都要请老队长赴宴)却喊我:“小明,来,坐我这里。”我二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老队长一眼,“小孩子家,不要上桌了。”老队长轻轻哼了一声:“小明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不小了,来,坐我跟前。”当时农村请客,都是在一张方桌四周各摆一个长条板凳,坐两人三人都可以。于是,我就羞涩而又胆怯地挤到了老队长身边坐下……

50多年过去了,这两件事我不仅一直记在心里,而且经常与朋友、晚辈们提起。在那个不寻常的年代,父亲是右派,由人民教师被驱回家乡务农。母亲是一个小脚农村妇女。弟弟还年幼,我总感到自己可怜兮兮的,但小孩子受到的激励却如刀刻金石,难以抹去。老队长没有小瞧我,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奋发努力,怎不让我刻骨铭心啊!

俗话说得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谨以此文,相报我没齿难忘的老队长!

2022-08-03 刘明 ■岁月悠悠 1 1 济源日报 c_86519.html 1 老队长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