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草木的人，想法设法把草木搬进家。没有小院，那就阳台，虽地方狭窄，然见缝插针，多年下来，自成风情。每天早上头一件事，就是推开阳台门，看看它们长势如何，施肥浇水，修枝剪叶，一天好心情。

牡丹吊兰，又叫心叶日中花，读着有点拗口，针形花瓣细细密密，笑靥可人，枝条柔软，叶子翠绿。太阳花有两盆，一盆和牡丹吊兰拼在一起，太阳花的明黄、鲜红和玫红色的牡丹吊兰相映成趣；茑萝花终于被我搬进阳台，今天一下子开了八朵，藤蔓绕着护栏迅猛攀缘，有攻城掠地之势。

前些天买回来的茉莉，刚开完一茬，从枯萎的花朵往下数三片叶子剪去，等着孕育新的花蕾，运气好的话，可以开好几茬。但是，我几乎年年买茉莉，总也种不好，不知是我浇水太勤了还是心里太急了。只因贪恋茉莉花开时的芬芳美丽，清香怡人，便给予过多的关注呵护，欲速则不达。卖花人说不要多浇水，不要晒太久，好养得很。大汗淋漓搬上楼，又是倒盆又是换土，伤筋动骨，放在阴凉通风处过渡了几天，期望这次能扎下根。

多年前，上下班走过的路边有一个花卉大棚，和老板熟识，就时不时拐去买些花。先后买了十来种，君子兰、文竹、虎皮兰，还有一些不记得名字的，无缘共处一室，早已枯萎退出阳台。倒是一棵仙人柱嫁接的玉麒麟，买来时只有二三十公分高，现在有一米多高了，姿态昂扬，直指天花板，令人惊叹。另一盆小榕树，一眼看中奇特的根部造型，以及顶端一簇绿莹莹的叶子。老板说这个是袖珍的，养不大。我冬天将其搬进屋里，春天再抱出来，天热时每天往根部喷点水，枝条长了，就剪去一点点。它慢悠悠地吐纳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经意间竟是当初买来时的三倍大了。同时长大的还有我的儿子，从在阳台玩耍的小孩，成长为一名青春阳光的大学生。时光不弃，岁月有痕。

阳台逼仄，放置两个鞋柜，柜顶就是花台；楼层高，爱人出于对孩子的安全考虑，外边加装了护栏，护栏就是花架。犄角旮旯都可容我施展“植物计”。多肉也是宠儿，大大小小七八盆，其中最长久的是玻璃翠，多年前同事给的。当时那位同事的母亲去世不久，他送给我时说这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绿植。不同于现在多肉的小家碧玉，肥厚壮硕，稳稳重重。关键是基本上不用打理，放在护栏最西头，有时候几个月都想不起来浇水，冬天也放在室外，冰天雪地，刮风下雨，它的生命力真是顽强，这么多年了依然恣意疯长，我不时得掐断一些，不然窗户都不好开关。最可人的是小米星，串串簇簇，挨挨挤挤，一根根精神抖擞，努力向上的样子。前年店里做活动时，买了几十盆小米星，老板把角落里一株最丑最不起眼的送给了我。我宝贝一样拿回家，小心呵护，现在它已经分成四盆，分别送给我的好友，在她们家里安营扎寨。“看到它，就想起我啊。”我说。“当然，见花如面。”朋友笑答。

爱养花的人，朋友也往往趣味相投。阳台上的茑萝，铜钱草，还有一种新奇的叶子草，翠绿饱满的叶子边缘，一圈几十个小如米粒的同款小叶子，远看仿佛镶嵌的绿钻，近观犹如精致的工艺品，煞是好看。这都是朋友送给我的。作为回赠，我农村院里的蔷薇，攀爬在五六个朋友家的围墙上，太阳花、田七、酢浆草、金银花，甚至葡萄、石榴、枣树，通过压枝、扦插、移植等多种方式，往返于我和亲朋之间，最远的迁徙到北京。植物有灵性，替代我，陪伴两地分隔的亲友。

蟹爪兰、长寿花、玉树，夏天是休眠期。无花、无果，叶子生长缓慢，在草木葳蕤、植物疯长的七八月，它们沉淀、沉静、蓄势，攒足了劲，等秋冬来临，才会喷发、怒放。如是，一年四季，每种植物都有其计谋，不早不晚，恰到好处，足以填补岁月的空白，陪伴内心的寂寞。

如果你来看我，我不在，就抬头看看我家的阳台。那里，花草都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