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10多年前的事了。那一抹橘红，却在我的脑海里难以抹去。

夏初的周六中午，我独自漫步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行至一个十字路口的西北角，遇到红灯，我停下脚步。

拐角的一棵小叶榕树下，站着三个中年男子，每人左手里各拿一包西瓜子，非常娴熟地用右手从包里取出一颗塞进嘴里，嘴唇稍微一动，一张瓜子皮就“噗”地吐在地上，瓜子仁自然留在嘴里，貌似很神气。我看得目瞪口呆，待走到他们跟前，发现他们脚下的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瓜子皮。看来，三个人在此已站了好一会儿。

这时，从西边的人行道上走过来一位50来岁的妇女，穿着橘红色的上衣，一看就是环卫工人。她左手提着一个有长把的垃圾斗，右手握着一把长把笤帚，径直来到三个人面前，低头便扫起地上的瓜子皮。三个男子同时看了她一眼，一起向后退了半步，右手往嘴里塞瓜子的频率丝毫没有降低。女环卫工向三个男子笑着说：“城市的清洁是咱们大家的责任，你们别往地上吐瓜子皮了，行吗？”其中一个西装革履、打着蓝色领带的男子应道：“我们不往地上吐，你不怕失业吗？”女环卫工半天没作声。好大一会儿，她指着旁边约三米远的垃圾箱说：“你们站在那里吃，将瓜子皮吐到垃圾箱里，行吗？”另一位男子瞄了一眼垃圾箱，嘻嘻一笑：“我们要站在这里等人，约好了的。”女环卫工将垃圾斗往三个人面前一放：“那你们就把瓜子皮吐到垃圾斗里吧。”三个男子没作声，继续吃，继续吐，少部分吐到了垃圾斗里，大部分吐到了垃圾斗外面。女环卫工只好停在他们跟前，不停地将吐在垃圾斗外面的瓜子皮扫进垃圾斗里。

“真不像话，连小孩子都不如！”旁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在发怒。“咋着，碍你啥事？我们就吐了，你说咋着？”那个系着蓝色领带的男子说着，故意把瓜子皮吐在垃圾斗外。听着那个男子的话语，看着他狡诈的表情，我真想上去揍他一耳光。这时，那个女环卫工却微笑着说：“好，好，让他们吐吧，我扫。”女环卫工有意在为老者解围。他们吐一颗，她扫一颗。他们吐两颗，她扫两颗。女环卫工默默无闻，一言不发。这时，走过来一位年轻人，上前揪住男子的领带问道：“你们有人性没有？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女环卫工！”

女环卫工“砰”地打了年轻人的后背一拳：“你走开，他们吐，我扫，这是我的工作。”年轻人不耐烦了：“妈，他们欺人太甚，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不知羞耻的人。”女环卫工不高兴了：“你少管闲事。”年轻人狠狠地瞪了三个男人一眼：“再欺负我妈，小心我揍你们！”

这时，三个男子中，一个始终没发言的男子，急忙拉着另两位要离开时，又拐了回来。他拿过女环卫工手中的垃圾斗和笤帚，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了扫，倒进三米外的垃圾箱里，回头将笤帚和垃圾斗递给女环卫工，并说：“大姐，对不起，今天是我们错了，以后坚决不这样了。”

女环卫工腼腆地笑了，她什么也没说。从此，她的话语，她的笑容，她的身姿，就一直铭刻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