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驿站

多年以后,我们的样子

任芳

那天,我刚到店里,梅说:“柳给你送有好吃的,在抽屉里。”拉开抽屉一看,是柳自己做的甜点和柿子饼。柳手巧,勤快,冷不丁就给我送点儿,我早已习惯并毫不客气地享用。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美味入口,思绪乱飞。亲爱的姐妹,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许下的愿: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霞原名“侠”,与她文静安然、古典女子般的气质相去甚远,后改做“霞”。和柳我们仨是大学同学兼室友,是光阴一去廿五年依然不离不弃的好朋友。

我们仨中,霞个子最高,最好看。夏日周末舞会,她穿一袭海蓝色的长裙,和男生在舞池里旋转,薄施粉黛,巧笑嫣然,长发飘飘,衣袂飘飘,就是一道惊鸿。

我俩的父亲都是教师,且我俩都是被宠坏的孩子,任性而骄傲,敏感而多情,大学时都谈了一个男朋友,几经波折,遍体鳞伤,最终和青春往事作别。毕业后,霞去了外地,摸爬滚打,不断挑战,在业内做得很出色。每次回来,我们必定聚一聚。在一起安静坐着,即使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前些日子,遇到点儿糟心事,很烦闷,在取舍之间犹豫不决,霞成了我的倾吐对象。有时半夜,有时凌晨,一个电话打过去,絮絮叨叨许久,霞静静地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放不下,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遵从自己的内心。”唉,心有灵犀不点自通,又被她说中了。于是,我继续我纠结的日子,霞继续她被骚扰的生活。有句话说,朋友就是平时放在心底,忙碌时默默关注,需要时挺身而出。霞,就是我的阳光和雨露。

每每想起,溢满温柔,恰是一朵含笑的、出水的莲。柳是一朵秀外慧中、有诗意有才情的莲。

柳,初闻名字,脑子里便蹦出李清照的“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想着柳定是个娇娇柔柔、风摆杨柳的小女子。事实并非如此,我俩都属于小身材,大能量。在那个不入流的大学里,我看电影,看小说,胡写乱画,就是没好好读书。柳学习刻苦,还拿了奖学金。柳的老公学的是法律专业,却是营销高手。二人珠联璧合,琴瑟和鸣。结婚时,酒桌上我即兴祝他俩“爱情像三月杨柳一样缠绵多情,生活像中国龙一样飞黄腾达”,祝词俗套,但他俩的日子一点儿都不俗套。看柳现在一年四季,天天旗袍或棉麻长裙就知道;看她即使一个人吃饭,也做得精致讲究就知道;她居然还学会了二胡。有次去她家,她专门给我拉了一曲,有模有样,听得我五迷三道。

我俩离得近,却并不常见;计划过无数次旅行,成行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去山西磨滩,深秋,下着大雨,两块五车票的绿皮火车,但我俩兴致不减。撑着伞,在河边溜达,在村里游走,芦苇微微荡漾,柿子挂满枝头,兴奋得像个小孩。第二次是前年,我带着一身疾病,刚从单位回来,身心俱累,就和柳随着旅行社说走就走,到辉县白云寺一日游。那个千年古刹前,有三棵千年银杏树,树冠高大,遮天蔽日。我们去得早了些,没看到最美的风景。彼时,叶子黄绿相间,斑斓如画,也令人惊叹。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匆匆走过,我们重又跌入世俗的河流,为柴米油盐日夜奔波。

人说书读三遍,其义自见。而柳这本书,我却读她千遍也不厌倦。

丽姐常说:“人到中年,如果还没有懂事,就应该算是退步。”我就是那个长皱纹不长脑子的人。

丽姐刚过50,活得通透、自在,神仙姐姐一般。她是我上班时的同事,因工作关系我们常打交道,志趣相近,说话投缘,就成了好姐妹,一好就是12年。和丽姐先后离开单位后,我们始终保持联系,关系好到什么程度?遇到资金紧张,一个电话,姐就立马给我支持,不问原因,不问期限。有人说金钱是衡量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试金石。这话不假,不在多少,而在真诚。

姐来自古都西安,温柔贤淑,大方时尚, 自带大城市的高雅气质,因为爱情来到豫西北的小城市。姐夫李哥是个能人,有技术,人缘好,手还巧,做的糕点媲美蛋糕房。姐退休后忙儿子结婚,忙带孙子,不亦乐乎。她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的,早上送孙子去学校后,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练瑜伽,上模特班,练字,画画,几乎每天一个抖音,手指舞,广场舞,手指翻飞,身姿曼妙,粉丝两三千,点赞六万多。她的两间房子里摆满了绿植和花卉,收拾得整洁漂亮。丽姐处变不惊,沉静如水,超然脱俗,大隐于市,世间最高的修炼莫过于此吧。

我俩相约每年特定的日子一起过,两个女人的约会,我期待着。

行文至此,休息片刻,翻看朋友圈。霞发了一组美图,配词“哪怕时光凋零,也请在我眸中留一点影子,作为秋的痕迹。”柳和丽今天分别去水边和山上游玩,柳诗兴大发,丽舞姿翩翩。我莞尔一笑,继续码字。

多年以后我们的样子,真好。

2022-03-30 任芳 1 1 济源日报 c_81320.html 1 多年以后,我们的样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