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副刊

娲皇谷的小木屋

◆安安

读《瓦尔登湖》时,我就在想,啥时能走进一座小木屋,像梭罗建在湖边的那样,原始,拙朴,散发着松木特有的芳香。

看动画片时,也喜欢小动物们建在草地上的小木屋,那么漂亮、干净,透着神秘的气息。

至于油画中、网络上各式精美、别致的小木屋,就更让人心动了。

记得那年夏天到太行山上的水洪池村追星,看到一片错落在山林中的小木屋,里面住着“容嬷嬷”“茂源老汉”等名人,曾羡慕不已。

在三亚的小月湾,也曾邂逅一弯临海的丛林木屋。适逢服务人员在一间小木屋中打扫卫生,才一睹其间的简洁与奢华。

直到今夏,住进娲皇谷的小木屋,我还是不敢相信,多年的木屋梦就这么快实现了。

在老家济源的西北部山区,娲皇谷远没有天坛山、小沟背、九里沟、神沟、水洪池等地有名气。这些地方或山或水或红叶或古宅,早已把人们的目光拽去了。而娲皇谷在哪里?有什么可看的?

其实,这娲皇谷“出道”前不过是一个叫石灰沟的“灰姑娘”。当小沟背银河峡哗哗的水声和游人欢笑的气浪传到这里时,石灰沟眼瞅着自己那一沟细流黯然神伤。当山那边的神沟被红叶染得满山火红、被游人压得喘不过气儿来时,山这边的石灰沟却独守满山满谷的斑斓寂寞难耐。

石灰沟的游子们坐不住了。他们拿出自家的积蓄打扮家乡。经过三年多的精心打扮,硬是让这条籍籍无名的石灰沟华丽转身,成为女娲娘娘也常来常往的娲皇谷。

娲皇谷最富有特色的项目是住民居、吃大食堂,再现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场景。建在半山坡的十来间小木屋,不过是其中的小点缀,就像绿波中的几只画舫。

而我偏偏最喜欢这画舫。

仿佛是天意,一场大雨把满山的新绿冲洗得更加葱翠,把小木屋桐油色的木板墙和房顶灰色的漂亮瓦纹冲刷得洁净如新。

雨后的山石冒了油。台阶的低洼处积水如镜,在黄昏浓密的铅云下反射着白光。

好不容易到达高处,看到那间属于我的、名叫“百合”的小木屋,就像到手的新书不忍翻阅,犹豫着半天舍不得推门。恍惚间,只想让这梦已成真的幸福再拉长一点点。

夜色渐浓,初夏的新月冲出云海,像一片闪亮的小舟,出没于灰色的波涛;又仿佛一个精灵古怪的孩子在捉迷藏,时而露一下脑袋,又赶紧藏起来。

四周都是黑魆魆的大山,像一圈儿无法翻越的屏障。一场大雨给这里送来盛夏难得的凉爽,竟感觉有些冷。背后就是小木屋。什么也不用担心,那里就是今夜的家。

当冰冷的身体被小木屋温暖的气息包围,我的心也像浸在了温水里。小木屋给予的,全是暖。拖鞋是暖的,地板是暖的,就连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也是暖的。

我被雪白柔软的被子拥抱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动得想落泪。

“来吧!我在风雨中等你。”这是娲皇谷的邀请,由家在那里的一位姓翟的老诗人代言。

想起远古时期部落首领有巢氏,为了躲避洪水猛兽,教人们在树上筑巢为室,从而开启了居住小木屋的智慧。发展到如今,我们住进了钢筋水泥构筑的坚固“城堡”,却又开始向往小木屋了。这是不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呢?

不用说,我们对树木有一种天生的难解难分的亲近感。从小到大,每天陪伴我们入眠的床榻是木质的;供我们一日三餐使用的桌椅是木质的;种地使用的家具,犁、耧、耙、锄、锨、镢、镰……哪一样离开了木柄、木架都无法使用;还有我们工作和生活中的家具,沙发、立柜、写字台……我们在户外驻足的凉亭、走过的木桥、坐过的木椅……无不让我们时时感受到树木的温度。

小时候,我喜欢小心翼翼地攀越一级一级的木梯,爬到我家铺着木板的又低又暗的阁楼上,就着楼门口的微光,翻找那些陈年的古物,闻着那旧课本、旧衣物、旧木箱散发出的陈腐气味,沉醉在充满好奇的小天地间,感觉特别踏实。如今想来,这种踏实,应该来自脚下发出“噗、噗”声响的木质楼板吧。要不然,轮到我有能力为自己装修房子的时候,为什么总会首选木材本色的地板和家具呢?甚至对那木质的碗筷、蒜臼、擀面杖、案板、刀架等小物件也格外钟情,对那憨态十足的小象、小狗、小猪等木雕工艺品更有说不出的喜爱。

哦,这散发着林木香气的小木屋呀,这让人骑着快马驰骋古今、思接千载的小木屋呀……

梦里天鸡唱晓,林中群鸟争鸣。蒙眬中看到小小的窗户发白,一看手机,才过5点,转过身,再睡。

直到再一阵鸟鸣由远而近,愈来愈密,像谁在林间施了魔法,搅了鸟儿们的清梦,我才完全地清醒过来。原来是闹钟里的鸟鸣声,与窗外的鸟鸣在呼应。

小木屋外,格桑花在篱笆间露出五颜六色的笑脸,花瓣儿上还滚着银色的露珠。一只受惊的松鼠拖着粗大的尾巴奔向屋后的山林。屋角沟崖边,一棵老杏树,稠密的鸡蛋黄杏缀满枝头。

天晴了,淡蓝色的天空上,分布着勾卷云。6点40分的太阳射出金色的柔光,把端着小露珠的黄栌叶子照得格外妩媚。这满山的黄栌正值花季,白色的花儿并不惹眼,嫩绿如荷的叶子也并不闪亮,好多人甚至叫不上它们的名字。但到了秋季,则无人不晓了。那一片燃烧的红,是黄栌释放的热情。

到那时,娲皇谷的诗人还会替它们说:“来吧!我在火红的娲皇谷等你。”

到了秋天,你或许会接到一张请柬——来自娲皇谷的小木屋。

2020-10-23 ◆安安 1 1 济源日报 c_57676.html 1 娲皇谷的小木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