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勇
朋友展示他的一幅兰画,寥寥几笔,勾勒出兰的神韵,使人想起宋代画家马远《寒江独钓图》极简的画风,激起我赏兰的热情。
两株兰花,五枚叶片。
靠右那株兰花,两枚长叶一上一下翻卷着向右飞出画面。
另一株兰花,一枚叶片成弧形向右伸展,叶片叠加在靠右边的那株中下部,即将伸出画面;另一枚叶片向左伸展,流线型自下而上,向左前方渐行渐淡,淡到叶尖完全消失在时空里,给人以无限的猜象和留恋。中间那枚叶片,刚刚从左右两枚叶片中间钻出来,还没有接受到阳光的强烈普照,透过画面,那嫩黄色的绒毛,透着光亮,似飞又飘。静下心来,隐约听到它拔节生长的吱吱声音。尤其是那朵只有两片花瓣的兰花,花茎斜压在左伸的叶片上,自然微下垂,空谷享幽的姿态,既清闲又雅致。
整幅兰画,五枚叶片由上到下,梯次简墨,花朵与叶片互为动态,好像一盆兰花,置放在一张宣纸上,空间留白,使兰花的意味汪洋肆意。你可以看到小溪水从茂密的丛林中带着雾气走出来,经过兰花时,拐了个弯,钻进另一片丛林;你可以听到百灵鸟的鸣叫声,绕着兰花旋飞了一圈,远去了;你还可以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地质工作人员穿梭在丛林间……
与“书香天下”的王留根先生见面,主要聊写作教学,一不小心,就误入了他的兰图。就像我多年前认识文友兰,本来是网络聊天,却误结成了兰友。
那年的一天,一个文事活动在嵖岈山举办。我只顾拍风景,落在了众文友的后面,调整镜头时,一位女子在天磨湖木制栈道上依栏向我挥手。我迅速按下照相机快门,“一朵大唐红蕖”盛开在七月的嵖岈山。这个女子,就是兰。
兰爱兰花,不但写兰花,而且养兰花。兰花,在兰的作品集《似与不似》中,文学的兰花,被马新潮先生序言为热烈得像夏天的绿色火焰。兰写兰花写到文字不能表达,继而在自家阳台种兰。阳台的空间在兰的思维里越来越狭窄,直到有一天,在信阳、在中牟、在五朵山等地发展建立起田野养兰基地。本来不懂兰花的我,每次与兰品茶,满脑子都被她灌输得都是兰花。惠兰、剑兰、文心兰、蝴蝶兰、嘉德利亚兰、小苍兰、紫罗兰、春兰……听得我头晕目眩。当年,我还不认识兰花,从兰发来的图片中得知,这种山里的野草,原来就是兰花。我吃惊地张大嘴巴,说我当兵时的驻地,山沟沟里到处都是这种野草。野草?兰也吃惊地嘴巴大张。
湘西南十万大山腹地的侗乡山寨,无论沟深沟浅,只要有水的地方,这种我认为的野草,遍地铺展。突然想起那时经常哼唱的一首歌《兰花草》,原来,从年龄上判断,我比兰、王留根接触兰花的时间都要早些。
与兰花为邻,枕清香入梦,那年,我十八岁。
几年前与兰微信语音,聊到养兰花时,兰兴致勃勃,说要送我一盆大别山惠兰。
与兰为友,误入兰境。由于不会养兰花,那盆大别山惠兰最终干枯在我的花盆里。这时,我才意识到兰养兰花的投入和不易。去年游览洛阳嵩县云岩寺,走出景区,在路边十元购买一大把伏牛山惠兰。回到家中,我把它们一分为二,分别种在两个泥瓦花盆中。伏牛山惠兰在疫情期间竞相开放。惊喜过后,我拍照发给兰。兰在自家阳台的兰花丛中愉快地表扬我,说我养兰真用心。她哪里知道,那盆大别山惠兰早就魂归故里了。如今的伏牛山惠兰,花香气息,飘荡着云岩寺的禅音。
介绍我认识王留根先生的,是《奔流》杂志副主编“旗袍美女”魏惠玲。那天,翻看微信圈,突然发现魏惠玲也画兰。一株兰花草,几片流线叶,那种清幽气息,那种不与人争的品格,是文人雅士的追随?
想起郑板桥的《高山幽兰》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
想起冯友兰、胡兰成、马兰……
哦!空谷生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