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文化

阳台宫艺文瑰宝

常正进

阳台宫是王屋山道教“三宫”(阳台宫、紫微宫、清虚宫) 之首,为唐代高道司马承祯奉旨所建。唐玄宗亲书“寥阳殿”匾额,古建群落至今保存完整。司马承祯在此创立“洞天福地说”,确立了其在道教领域的崇高地位,影响至今。王屋山也因此成为道教名山。

司马承祯不仅道术精深,被唐高宗尊为“首座”①,而且多才多艺,通晓音律,精于绘画。尤其绘画气象幽妙,深不可测。他在阳台宫大殿内创作的壁画,神仙灵鹤、云气飞烟、山壑形胜,北方山水画派之祖荆浩在所著《笔法记》中赞其“俱得其元,动用逸常”。司马承祯与李白是忘年交,情谊深厚,他曾夸赞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李白也非常仰慕司马承祯。唐高宗天宝三年,李白结伴杜甫、高适同游王屋山,闻听司马承祯仙逝,目睹他所作的巨幅山水壁画,敬慕怀念之情油然而生,遂挥毫写下《上阳台》诗帖:“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何穷。”诗文高度概括了画中王屋山的神秘气象,对司马承祯的高超技法予以赞扬。此帖是李白唯一的传世手迹,成为国宝。1956年,著名收藏家张伯驹将自己珍藏的《上阳台》诗帖赠送给毛主席,毛主席鉴赏后,转交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

如果说李白《上阳台》诗帖造就了阳台宫的文化传奇,那么阳台宫的满雕石柱则体现了其出众的艺术价值。

阳台宫的石雕集中在大罗三境殿、玉皇殿的32根柱子上,内容可分为花鸟瑞兽类、道教人物类、寓言故事类、图画楹联类,石雕多采用浅浮雕、高浮雕手法,形象生动,在古建领域具有独特性,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科研价值。阳台宫石雕尤以大罗三境殿图画式楹联独具匠心。中门两侧对联图案为神仙形象,每侧四个道教神仙,对称分布,各执法器,漂洋过海,以画表意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殿外侧两根檐柱对联, 左侧石柱上刻的是主管自然界风雨雷电的四位天神,正在施展法力呼风唤雨,下方是三个头戴斗笠的老农, 肩扛锄头, 手执长鞭, 驱赶耕牛在田间劳作。右侧石柱上刻的是虔诚恭立的修道人士,头挽高髻,双耳下垂,慈眉善目,双手合十,正在仰视一位道场做法的高士。两组图案合起来解读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三元赐福百善同归”。石雕图案清新活泼,内容寓意吉祥。

玉皇殿石柱上雕刻的寓言故事,则展现了对传统优秀文化的宣扬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令观者无不心灵涤荡,情感升华。

“苍龙教子”②:图案中刻画大小两条龙,苍龙在上,幼龙在下。苍龙面目威严而回首低望,引导下面的幼龙在水波中奋力游动。启迪世人教育子女要以身作则,言传身教。

“柳毅传书”③:图案表现唐代的一个爱情故事。洞庭湖龙女远嫁泾川,受到夫君和婆婆虐待,有幸遇到赴京赶考的柳毅,为龙女传去家书。得救的龙女感恩柳毅的急人之难和诚信,执意嫁给柳毅。画面中柳毅眉清目秀,头挽发髻,身着长袍,右手轻叩洞庭湖山石,下侧龙女立于水旁,双眉紧蹙,回首眺望,盼望之情跃然生动。

“龙抓王小”:浮雕石柱下侧,王小的一条腿被龙王死死抓住,另一条腿腾空挣扎。描述的场景为龙抓王小的故事。王小家境贫寒,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并为其娶妻生子,但王小却不孝敬母亲。玉帝听说后,派龙王下界惩罚王小,于是一声炸雷响,龙王抓走了王小。

“田真哭荆”④:石雕画面中突出一棵很大的紫荆树,树上拴着一匹马,兄弟三人站在院中,其中两人低头颔首做聆听状,老大田真在动情地进行说教,人物形象刻画清晰,场景真实生动。传说田真兄弟分家时,因门口的一棵紫荆树没办法均分,于是商量把紫荆树锯为三截,树听到后立即枯死了。田真看了极为惊讶,对两兄弟说:“树木就像人一样,听说要被截断就突然憔悴,难道我们兄弟亲情不如一棵树吗?”两兄弟听后不由悲从中来,决定不再锯这棵树了。紫荆树听到三兄弟谈话,突然间又神奇复活茂盛起来。三兄弟深受感动,从此兄友弟恭,家庭和睦。

“贾人渡河”⑤:图案刻的是一个商人落水,在河中挣扎呼救,而一旁撑船的渔夫在帮别人渡河,没有理睬。传说古时济水岸边住着一位商人,不慎落水,渔夫见状前去搭救。商人对渔夫说:“我是大富翁,你如果救了我,给你100两金子。”然而商人得救后只给了渔夫10两银子。后来这位商人的船触礁沉没,渔夫对周围的人说“此人不兑现承诺,不讲诚信”,自己撑船上岸,商人却沉入水底。

石柱雕刻图案,还有“张良拾履”⑥、“游神巡查”⑦、“乌鸦与狐狸”、“苏武牧羊”⑧等。这些精湛的雕刻,成为阳台宫的国宝精粹。

有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相传在阳台宫还曾上演过一出打破清规戒律的凄美爱情故事:

唐代狂热崇道,有多位公主来到王屋山修道。其中一位公主的侍女宋华阳,跟随公主在王屋山灵都观修道。从沁阳老家来王屋山修道的李商隐遇见了宋华阳,一来二去,两人相互看对了眼。宋华阳年轻貌美,李商隐才情横溢,真是才子配佳人。一个春雨潇潇的午后,两人又相遇,李商隐没带雨具,正在踌躇之际,一把雨伞悄然举到他的头顶。他回过头来,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炽烈地望着他。李商隐鼓起勇气,牵起宋华阳的手,漫步雨中,两人由此坠入情网。因公主管教甚严,又有道家门人禁婚的清规戒律,李宋二人时常不能相见,李商隐感叹“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但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没有什么规矩能阻止两人爱恋,结果宋华阳的肚子里有了他们爱的结晶。公主觉察出异常,质问中,宋华阳把她与李商隐的事和盘托出。公主恼羞成怒,从此李商隐被逐出王屋山,而宋华阳也不知所踪。这段恋情在李商隐一生中最刻骨铭心,两人恩爱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日思夜念,魂牵梦绕,真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与宋华阳的情感纠葛,成就了他缠绵悱恻、精致婉转的爱情诗篇,在古代爱情诗中最受欢迎,流传最广。

如今站在王屋山下仰望群山,或云淡风轻,或雾霭悬绕,依然能让多情的人体会出司马承祯的超然、李商隐的落寞、宋华阳的幽怨。

注释:

① 首座:本义为最尊的座位。作为佛教名词时,首座的地位仅次于方丈和尚。唐高宗谓司马承祯为“道教首座”,以显示其地位之尊。

②“苍龙教子”:有一种说法称“苍龙教子”源自《三字经》“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的故事。窦燕山即窦禹钧,涿州范阳县人,五代后晋时期的大臣、藏书家。相传,窦燕山年逾三十而膝下无子,后立志诸恶莫做、众善奉行,其妻连生五子。他言传身教,五子皆先后登科及第,时人谓之“窦氏五龙”。

③“柳毅传书”:又称“柳毅奇缘”,是一个古老的中国民间爱情故事,出自唐李朝威著传奇小说《柳毅传》。

④“田真哭荆”:宋代二十四孝的典故之一。事见南朝梁吴均著志怪小说集《续齐谐记》。

⑤“贾人渡河”:出自《郁离子》,作者刘基,字伯温,明朝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贾人”,即商人。

⑥“张良拾履”:张良,字子房,辅佐刘邦的著名谋臣,与韩信、萧何并称“汉初三杰”。事见司马迁《史记·留侯世家》,说的是张良恭敬地为一个陌生老者捡鞋、穿鞋,并经受住了多次考验,用其至诚和隐忍精神感动了老者,老者赠其奇书《太公兵法》。原来这位老人就是传说中隐身岩穴的高士黄石公。张良苦研《太公兵法》,终成大业。汉高祖刘邦曾赞叹说:“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⑦“游神巡查”:游神,巡游之神。清尤侗《西堂杂俎·瑶宫花史小传》:“王母闻其以腴词赠答,切责之,命游神巡查,不许私至。”

⑧“苏武牧羊”:苏武,字子卿,西汉大臣。天汉元年,汉武帝派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欲使其投降;后将他迁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19年持节不屈,至始元六年方获释回汉。苏武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彰显其节操。事见班固《汉书·苏武传》。

2019-08-06 常正进 1 1 济源日报 c_34251.html 1 阳台宫艺文瑰宝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