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中和

清明，在父母的坟前

我用思念点燃一炷香

一炷香里

晦涩的思念

幽深而绵长

和父母分离的这些年

在父母的足印里

我正循规蹈矩地慢慢老去

这也使我

攥紧手中仅有的时光

繁衍了母亲的炊烟

繁衍了父亲豁了口的镰刀

繁衍了晨曦的清辉里 廊檐下

父亲母亲的一粒两粒咳嗽

还有他们额头上根深蒂固的皱纹

此时，一缕青烟飘渺的载荷

已使家的方向倒旋

多少尘埃纷纷脱落

每一粒的疼

都照亮一段时光 现在

我想虔诚地把这些告诉他们

也告诉父母亲门前那些

像鸡像鸟像猫像哼哼的小猪模样的蒿草

它们都是小麦玉米血脉里的近亲

我知道这些也是

勤劳一生的父母的心爱之物

我还想借一缕青烟的眼睛

去看一眼我未曾谋面的祖父祖母

他们不是老去的

他们是1942年

吞咽过量的饥饿而暴死的

他们死得太露骨了

他们是死给青天看的给饿鸟看的

每想到这些

我的眼泪就泛滥 就暴涨

每想到这些

我就想回到梦里

躲一躲 生怕

我刚刚呢喃的诗句

打扰或伤害了他们

骨瘦如柴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