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
沙乜挂了电话,眉头紧锁。
“咱爸还好吧?”李行风关切地问。
“谢谢哥们!”沙乜显然对李行风称他爸为“咱爸”心存感激,“咱爸老毛病了,我得赶回去看看他。”
李行风掏出一千元,递给沙乜:“代我向咱爸问个好!”
“谢谢哥们,心意领了!”沙乜推回钱。
李行风很诚恳:“这是给咱爸的,又不是给你的。”
沙乜就欠下李行风的情了。
这就是李行风的高明。公认的,他这个胖子的嘴,油一样滑,蜜一样甜,无论同学还是同事抑或朋友的爸,到他嘴里一律都成了“咱爸”,以及“咱妈”“咱哥”“咱姐”等,就差“咱媳妇”“咱儿子”“咱女儿”了。看来,嘴生来不只是用来吃喝的,还可以用来讨人喜欢、招人舒心的。不像某些嘴,给人添堵,让人恶心,置人尴尬,甚至要人性命。嘴甜,自然左右逢源。
李行风在单位里没什么能力,能够左右逢源,在他人下岗被迫跳槽的情况下,依然“雷打不动”,全靠了“咱爸”保驾。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最孝顺的儿子”。
也闹过笑话。这天,女同事羽扎的父亲来电,手机置于静音震动,正放在办公桌上充电,人却不在,或许去了开水房。手机嘟嘟地跳着舞。李行风耳尖,脖子伸过去,一看显示,来电人为“爸”,忙环顾四周,不见羽扎,手机闹腾得又十万火急,便伸手接了。老头子很着急:“小羽吗?”
李行风热情道:“您是咱爸啊!”
对方许是懵了:“你谁啊?小羽呢?”
李行风赶紧解释:“我是羽扎的同事……”
对方吼道:“让羽扎接电话!”
李行风一抬头,就看见了匆返座位的羽扎,大声招呼:“羽扎,咱爸的电话!”
“哈哈哈哈……”大厅里顿时哄堂大笑。羽扎的脸嗖一下红了,没好气地骂道:“神经病!”
夺过手机,只听老人也在手机里大骂:“神经病,谁是你爸!”
羽扎撒娇道:“老爸,是我——”
手机里气没消:“我是骂刚才那个神经病!见谁都叫爸,连祖宗都不要了……”
办公大厅里,同事们立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中,夹杂着掩嘴而笑,甚至鄙夷大笑,让李行风如坐针毡。他想溜,又担心被头儿发现后扣奖金。
被重重地“扇了耳光”,李行风转眼就忘了,照样人前人后“咱爸咱妈”地嚷嚷。这就是李行风。了解他的,自然白他一眼了事;不了解他的,便异样地看他半天,看他哪儿不对劲。
更倒霉的是这个周末,同城女同学伍维平的老父亲被摩托车撞了,事情就发生在他家的小区外。伍维平一着急,电话就打给他了,让他帮忙处理一下。李行风赶到现场,才弄清是老人的代步车撞了小伙子的摩托车,不太严重,可老人反咬小伙子一口,就因为小伙子吐了脏话,于是吵得没完没了。可李行风也不能让小伙子占上风啊,凭着自己的块头,往小伙子面前一站,形成了居高临下之势,一把揪住小伙子的右臂,咬牙切齿:“小子,你很有理是吧,上医院检查,咱爸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我看你的嘴巴还硬不硬!”
小伙子被吓蒙了,老人也傻眼了:这人是谁啊?
正当李行风左一个“咱爸”右一个“咱爸”地训着小伙子,旁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被赶来的伍维平的丈夫张国平扭住了胳膊,狠狠地瞪着他:“你是谁啊?谁是你爸啊?”又回头问伍维平:“怎么回事?”
没等解释,张国平一拳打在李行风的脸上。幸亏脸皮厚,肉多,拳头反弹了回去。
李行风也懵了,委屈地问伍维平:“维平,他是谁啊?”
这一问,问题复杂了,彼此就撕打开了。围观者也搞不懂了。骑摩托车的小伙子趁机溜了。伍维平的老父亲也 “没脸见人”消失了。伍维平欲哭无泪……
好在这事没被传到单位。李行风照样热情地出现在同事面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妻子打来电话:“咱爸的手卡马桶了……”
“咱爸没事吧?”李行风着急地问。
“没事,小区维修工小汤正在处理。”
“咱爸……”
办公大厅里早已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