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副刊

又到冬至

◆薛小勤

冬至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在最短的白昼里,却留下了我最长的记忆。

1979年,冬至前夕的一个早晨。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喊醒,催我上学。我感到头晕恶心,软绵绵地躺着不愿起床,呜呜咽咽哭个不停。我不知道闹了多久,只记得姐姐说:“不就是想用我的红围巾吗?你拿走吧!”于是,我就围着姐姐的红围巾走向了学校。下早读课后,有同学告诉我:“你妈躺在操场边,围了好多人。”我跑到现场,发现母亲已经清醒了,坐在地上歇息。原来,为了防寒,母亲把家里的大隔扇窗户糊严实了,忘了留点空隙,结果,发生了煤气中毒。我一大早感到头晕恶心,想必就是中毒的症状。我上学后,母亲和姐姐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姐姐起床后,东倒西歪走不成路。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赶紧跑去医疗点找医生。到了操场附近,她迷迷糊糊就摔倒了。事后,母亲说幸亏我上学早,要是星期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我们娘仨可就难逃一劫。

小时候,我家老房子的东里间,依着后墙放着一张床,紧挨着窗户盘着一个大煤火台。冬天,我们就在屋里做饭取暖。老房子有木质楼板,房间的封闭效果还是很好的。那时候,烧的是散煤,母亲每每回想起来,总是心有余悸。那个供全家10多口人吃饭取暖的大煤火台,在1982年春完成了使命。因为这间房子的楼板上被裱了一层白纸,贴上了大红的剪纸,成了三哥的婚房。我们一家在阳台西边垒个煤火台,做厨房。冬天取暖,主要还得靠那个已经崩了一条缝的、母亲嫁妆之一的铁火盆。放学回到家,阳台上已经拢起来一盆火,我们一个院子里的3家人,都爱围坐在火盆旁边吃饭边聊天。晚上,架上几根耐烧的榆木之类的干柴,烧上一盆炭火,端到堂屋里取暖。大人们围着火炉闲聊,孩子们围着火炉烧红薯或者烤馍片吃。等我上高中的时候,已经有了蜂窝炉。冬天,可以把蜂窝炉搬到堂屋里做饭取暖。1992年1月,我结婚的时候,刚刚流行铁煤炉,我的嫁妆里就有一个像桶一样可以提来提去的铁煤炉。之后五六年,冬天取暖做饭就靠这个铁煤炉。

或许童年有过一次煤气中毒的经历吧,我对煤气特别敏感,哪怕挨冻也不让煤炉在屋里过夜。尽管千小心万防备,但是后来仍然又中了两次煤毒,且都是在冬至这天。“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所以,每到冬至中午,我都忙着煮萝卜、盘大肉饺子馅儿、包饺子、煮饺子……可能在屋子里待久了,又晕倒了,还大哭不已。好在是大白天,等家人把医生叫来,我已有几分清醒,在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没事了。

2009年腊月二十五,三嫂做炉馍。母亲喜欢那盆红红的炭火,就让三哥把火盆端到她住的小屋里取暖。三哥是个很细心谨慎的人,晚上11点睡觉之前,还跑到母亲的房间里看看,刨刨盆里没有一点火星了,才把窗户关好。灾难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第二天早上,母亲还是中了煤毒,不省人事。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了一天,母亲清醒了,能下地走路了,还欢欢喜喜地过春节迎元宵节。本以为母亲又躲过了一劫,没想到煤气中毒的后遗症那么大。正月十七早上,母亲彻底痴呆了,在医院的氧舱里待了20天,也没有一点好转。母亲身体素质挺好的,80多岁了,还常和我们爬老鸦寨,上万羊山。本以为她能够健健康康地多陪我们几年,没想到因为一盆炭火而病倒,9个月后永远离开了我们。

星移斗转,四季轮回。改革开放40年来,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冬天的煤炉早被暖气和各种各样的电暖器具所取代。即使在农村,大多数家庭也有冷暖空调,室外滴水成冰,室内暖意融融。

又到冬至,寒冬不寒。过完冬至,一天长似一天,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也会悠远绵长。

2018-12-21 1 1 济源日报 c_17246.html 1 又到冬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