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喜梅

（一）

这是被遗忘在人间的仙境吧。我不忍说出它的名字，让太多的人打扰它的静和美。 用十里画廊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满坡的红、黄、绿，织成毛茸茸的毯，一条云梯就在其中。 天上的云流动着，和风一样恬美。午后，阳光正好，白皮松秀美地立着。黄栌和楝树，不知是谁先羞红了脸。 秋天的群山，饱满热烈，似火辣辣的情话，扑面而来。我不知道，是先看红的叶、翠的柏、蓝的天、白的云，还是先看那一条登天的梯。 所有的词汇，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秋山的深情，静默成一山的色彩。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开着的开，枯着的枯，各自美着，各自风骚。红有红的热烈，翠有翠的生机，黄有黄的风韵。群山沉默，看各自争妍，各自斑斓，成为一幅庄严的油画。我想屏住呼吸，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我欲欢呼，又怕惊了一山的秋韵。天蓝得纯粹，云白得醉人。空气中有藿香的味道，有黄蒿的味道。它们都属于秋天的气味。秋天的味道，也有颜色，是金色的，泛着金属的色泽。 我拍完左边拍右边，拍完远景拍来时的路。醉人的醉人，心动的心动。我看群山多妩媚，群山看我应妖娆。 如果在春天，这里必是一山花海。此刻，大自然展卷，呈现原生态的美，不遮不掩，豪夺人目。若能在这样的秋天，拥山卧云，直抒胸臆，该是豪情万里；静坐云梯，与秋私语，漫山火红的叶如纷飞的蝶，是季节的呢喃，还是山谷的情话。而我呆坐其中，只剩下浅薄的赞美和惊叹。 长亭短亭，茅屋回廊，都是那么美的点缀。小径幽幽，竟无赏秋繁芜的人群。置身其中，像进了世外桃源。远山层叠，只有山风拥吻，神清气爽。飞机拖着长尾巴，与我同行，一次次把我拉回到人间。 如果你问哪里的红叶最美，哪里的秋色醉人，我说，那一定是太行山脉这一片仙境。

（二）

有些路适合慢慢走，有些风景需要用心来看。 一路行走，边走边看，太行深处有很多这样的村落。村口长有古树，村中有老式的房屋，远处有梯田。山凹中的小村一派古风，寂静安然。 喜欢这样的小村，大约是喜欢彼此的安静。而我们心意相通，安静中都有一颗鲜活的心。 从没走过这样的茱萸小道，红红的果子，娇艳欲滴，玲珑剔透，三步五步，夹道排列。有的叶子稀疏，果子是主角，稠腾腾挂满树枝，真正称得上硕果累累；有的叶子浓密，红红的果子倒成了点缀，绿叶红果也喜煞人。小村安静得听不到一声犬吠。正是茱萸丰收的季节，只在窸窸窣窣的响动里，看见一位妇人，正在树间采摘果实。 在村中走过，见麦场上有两三个老人，都低头不语——有的在收拾农具，有的在拣豆子，空气中流动着阳光的气息，暖暖的。 这样的村子是有故事的，如果你慢下脚步，愿意聆听。 同行的朋友带我去看一株五角枫。在黄栌和楝树红透时，五角枫的叶子还泛着黄色。“我见过它春天时的模样。”友骄傲地说。“秋天时，它会变了样子吗？”能记住一株树春时模样的人，一定能听见第一声布谷鸟的啼声，触摸得到第一株小草的萌芽。有些人仿佛就是为山林而生。他们懂风的语言、雨的倾诉、大山的情怀。 顺着五角枫往山下走，就是村庄。可以看见村中墙上悬着金黄的玉米挂和屋顶晾晒的柿子。村落安静，却有丰收的气象。

五角枫愈来愈红，秋色也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