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副刊

好一座山水红城(组章)

◆姚永刚

北国江南

一脚踏三省,鸡鸣听四县。

以山为屏,傍水而居。北可遥望茫茫林海,南可鸟瞰荆楚大地,扼守“中原南大门”。

山如父。山是大别山,横贯东西的主脉,状似屋脊,北淮南江。绵绵群山,巍巍雄踞出一方绿色天地,把小城揽在怀里。亿万余年的天然屏障,北阻寒流,南拒溽暑,让这里虽地处内陆,但气候湿润,雨量充沛,光照亦足。岩奇石危,峰高谷深,有着北国山脉的峻拔豪放。

水如母。山水宜相随。水是潢河,一路奔腾汇入淮河,也是小城的母亲河;既是饮用水源,又衍生出百余座水库和近千个万方大塘,“鱼米之乡”就有了生生不息的原动力。有居民谓之小潢河。一个小字,怜爱尽生。潢河穿城过,有河必有桥。最是那飞架南北的悬索虹桥,20米高的两座主塔,用悬索拉起并不宽阔的桥面。夜幕下,遍布桥体的缤纷灯光,把桥投映在水中。彩虹卧波,就成了一道靓丽景观。日间,河上白帆点点,那是游船在往来;夜晚,画舫游弋,红红的灯笼,杏黄的旌旗,桨声灯影间,觥筹唱晚。两岸,亭台楼阁里,依依杨柳下,时尚风流。灯火阑珊处,霓虹熠熠,夜市正旺。

林如子。有山亦有水,又占尽天时地利,植被自然茂盛,木华华会聚成林。乌桕、柿子、枫杨、翠竹、山茶,遍生山野。天蓝、山青、水绿——这个“天然氧吧”里,物产格外丰富。本是茶乡,茶叶自不必说,药材也多,羚锐制药便尽得近水楼台之便利。还有银杏和野生猕猴桃,都让这个小城闻名遐迩。走在并不宽阔的洁净街道上,能感触到糖炒板栗的清香在空气里四散流动,馋涎欲滴呵。山林是居民的孩子。退耕还林、绿化荒山,植绿种绿,养得山林膘肥体壮。你怜爱,我就慷慨。大山用20万亩野生山茶林来回馈居民的善举。那茶树可浑身是宝,花、果、籽、叶、苞、根,皆可获利。

待秋日,红叶,黄杏,金菊,柿树挂满红灯笼,引得成群的鸟儿翻飞觅食。层林尽染处,潺潺小溪旁,石墙灰瓦闪入画。山色似酒,人未饮,先自醉。

适逢初夏,傍晚时分,便去造访城里的金兰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时节,万物蓬勃生长,生意葱茏。不比城中心清茶园广场的熙攘热闹,这里倒是格外清幽。远处,但见峰峻壁陡,怪石兀立,形态各异,且自成一景;山巅道观,似悬空楼阁,让人叹为观止;身旁,参天古松下,滢溪叮咚,荫蔽出一个闹中静处。拾级而上,空气越发阴凉清冷,如同走进夏日里的深秋。倘若雨雾缭绕,梵音袅袅,公园里定会仙气飘渺,真个是“天国乐园”。

——夏可闻稻花飘香蝉长鸣,冬可观玉树琼枝挂雾凇。

山,雄比北国;水,秀似江南。

红色首府

一方山水涵养一方人。

大别山腹地的天然环境,孕育了红色的人文基因。人与地的尖锐矛盾,贫与富的两极分化,加剧了阶级对立,最易激烈壮怀。一遇到革命的火种,红色的基因马上就被激活,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敢教日月换新天。

——闪耀在中国革命史上的黄麻起义,就在这里星火燎原。

动荡年代,英雄辈出。

责任是天职,天下为己任。男人伟丈夫,女子亦豪杰。

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走出了红四方面军、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八军。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架飞机“列宁号”从这里飞向蓝天,红歌《八月桂花遍地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由这里唱遍全国,董必武、刘伯承、邓小平、徐向前、李先念、刘华清等革命先辈在这里运筹帷幄,沙场点兵,历经磨难而不改初心,用卓著功勋把鄂豫皖苏区首府所在地的小县城变成了红军的故乡和将军的摇篮。

乱世英雄多悲壮。箭厂河乡那块不足30平方米的稻田,因了300多位英烈而成为革命的红田。随便抓一把土,都能拧出烈士的鲜血。当年不足10万人的小县城,有王志仁、桂步蟾、吴焕先、高敬亭、叶成焕等5.5万优秀儿女献出生命,村村有烈士,户户有红军。

这里的山山岭岭,村村落落,都有着厚重的革命历史。想打开尘封的记忆,就到首府一条街旧址群去身临其境吧。当年的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鄂豫皖省委、红四方面军总部、鄂豫皖苏区税务总局等机关,风物依旧。藻井屋檐下,木梯回廊间,甚至一砖一瓦上,都蕴藏着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和革命经历。

——政权何其荣光,何其不易。这段艰苦卓绝、悲壮惨烈的岁月,其实从未走远。每年,有数十万人涌入小城,来找寻红色的足迹。

生甘为国尽忠,死愿为母尽孝。铮铮铁骨,亦刚亦柔。在田铺乡河铺村许家洼的许世友将军故居,走一走那条“孝母路”,深切感受到了将军的赤子情怀。青山绿水之间,雪松翠柏深处,心灵接受红色的洗礼。

初夏的晨光里,红色的小城刚刚苏醒,空气潮润,清新肺腑。40年开放发展,昔日的小山城,如今脱胎换骨。大街上,车来人往,喧而不闹,忙而不乱。漫步潢河两岸,一路美景一路繁华。沿河灯柱上,悬挂着从这里诞生的近百位将军像,憧憬膜拜之情和建功立业的豪迈,让人恍若小城居民。沐浴着英雄的气息,俗世生活平凡而弥足珍贵。他们是幸福的,他们是自豪的。

从峥嵘岁月中走来,从浴血奋战中走来,如今,红色引领小城,一往无前。

西河古村

村落是乡情的酵母,生发出绵绵无绝期的眷恋,历久弥香。

村落很古,建于清朝中期;有西河绕村而流,村遂以河而名。毫无规则的碎石块,铺成凸凹不平的主街;灰砖青瓦的民居,镶嵌着黑木格窗;掉了漆的斑驳朱门,坐在厚石高台上;条石门楼,挑檐插向深邃的蓝天。石磨盘,石水缸,圆石凳,方石桌,是村里年龄最大的一批先民。

村落很小,背山面河,狭狭长长地散在两岸。不足百户人家,在依山而建的三层院四进房屋里耕读传家,繁衍着世俗的悲欢离合。房前屋后,绿荫蔽日。四合小院里,斜倚着半启的木窗,细细品味产自山野的毛尖,观杯中绿茗沉浮自如,任凭思绪飞过头顶四方的屋檐,在明清的时空里穿越。

蜿蜒而过的西河,是这个小村落的命脉。高山之巅的溪水,循着山势跌宕起伏,冲刷出狭窄的河床,冲刷出或像青蛙或似鳄鱼的大小奇石。覆满青草的水中小岛,让人想起《诗经》里的“在河之洲”,抑或黄河小浪底下游的西滩。杂生河岸的柳树,大多有着百余年树龄,虬枝生繁叶,为西河搭建出一个绿色的长廊。村头的那棵临水古枫杨,把生长了1000多年的影子垂在水面上。中空的隐蔽树洞,曾是红军战士的天然避难所。

西南季风尚未来临,河水清而浅,踩着水中小石,即可悠闲渡河。古树下,斜阳里,有村姑坐在水中石上浣洗衣物。棒槌起落间,皂荚水沫在河面飞溅出五彩涟漪。一蹙一颦,一幅美图。

小村落,大社会。西河古村的便民机构一应俱全。更有手工编织、牛角饰品、玉器古玩等特色工艺品和当地风味,壮大了古村落的人文主题。瓶装的山茶油、野蜂蜜、干野菜、葛根粉、银杏果,屋梁上悬挂的玻璃马灯和长长的玉米辣椒辫,灰檐下叮叮当当的竹编葫芦小风铃,带人走进古色增彩的“西河记忆”里。悠久的古村落,必定有宗法意味的祠堂。张氏宗祠、张氏焕公祠和四季祖祠堂,夹杂在土墙挂绿的小巷里。歇山式砖木结构,青砖砌墙,灰瓦覆顶,雕花砖封檐,颇具豫南地域风格。祠堂是姓氏的档案馆,每一扇高门背后,都封存着一个家族的传奇故事。

石槛大门高悬着红灯笼的民居,是一家药膳馆。狭小的庭院里,一位老先生正在摆弄根雕——年过半百的张孝继,是药膳馆的馆主。平日里在屋后的山间采药,顺便带回有艺术根基的朽木,经匠心雕琢,便神灵活现起来。十二生肖、水怪河兽等大大小小的木雕作品,造型逼真,排在小院墙角,挤上桌台药柜。本是山间天然物,何惧人间疑痼疾。张老先生的中草药,既可日常食饮,又能治病养生,连湖北人都穿山越岭来求医。临街的会客室兼诊室里,“自尊自省”的书法匾额下,木雕花架托着奇石和吊兰。太师椅子上的老先生热心推介日常杂症的中药偏方。只是,那浓重的豫南口音里,我唯独记住了“医病先医心”。简居乡野,在自食其力中谋自尊,在悬壶济世中求自省——深山育高洁。

薄暮,炊烟在古树老屋间穿梭。一股木柴燃烧的熏味,混合着炖菜的醇香,瞬间就唤醒了儿时的味蕾。

西河古村,暖了乡愁。

——夏至未至而夏已至,信阳新县。

2018-09-28 1 1 济源日报 c_14222.html 1 好一座山水红城(组章)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