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副刊

南国的雨

◆白世星

深圳的雨很任性,说来就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上午去图书城,刚才还是红日当头,湛蓝的天空本来令人心旷神怡,突然,从嘉里建设广场会展中心那一丛楼间挤出了一片云,劈头盖脸一阵猛雨,瞬间把人浇成落汤鸡。当你还没有癔症过来,那片云已经飘上莲花山。烈日继续当头猛照,地上树下热气蒸腾。据说,这都是台风云雀在搞鬼。真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令人爱也不及,恨也不及。 三伏天,到那儿都热。只是在中原生活习惯了,那种干热,比这种湿热要好受些。最不习惯的,还是天上的云。北方的云,飘在蓝天上,就像敦煌壁画仙女裙子上的丝带,轻盈干爽。而南方的云,坠在头顶,则像刚从南海里捞上来的一块抹布,湿漉漉的,轻轻一握,便是倾盆大雨。

中午,头枕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居住在美国的华人作家黄仁宇写的《万历十五年》(增订本)翻看。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直响,想起了白乐天写的《琵琶行》,无心再关注明朝的事。不管怎么说,张居正算是一代能臣,戚继光也是一代名将,至于申时行也算是位及首辅、终生荣耀吧!但是,都因为他们重君轻民,而今功过莫衷。窗外是莲花西路,旁边便是著名的莲花山。莲花山海拔只有96米,并不高大,但是,因为有一位老人站在山顶上,人民敬爱他,莲花山便成为天下名山。可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出门顺手带伞,已经成为在深圳生活的常态。短短的几天,就改变了我在北方几十年出门一定手握手机的习惯。因为手机不能遮阳挡雨,而深圳的雨则是曹操,总是说到就到。打伞出去买菜,不知道该买什么菜。就像第一次到国外,连汉字也不认识了。看见一只猫蹲在爱丽舍宫的草坪上,都不能认定是猫,只说像猫。在华润万家超市,一穗生玉米6元,两根大葱10元,三头大蒜9元。所有的青菜,用保鲜膜一封,再贴上个绿色标签和二维码,村姑就变成了公主,萝卜便卖到了人参价。在老家,一块钱买的面条,两个人一顿还吃不完。在这里,一次买五块钱的面条,还不敢大口吃。每天至少买一次菜,每次花百儿八十块钱。30多年前,就有一段风行全国的顺口溜: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东北不知道胆小,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这种状态,到现在好像仍然没多大改变。感觉在深圳,每天吃的不是饭,而是金子。我想起了白居易当年去长安,名士顾况就调侃说,长安米贵居不易。我就想不通,一千多年过去了,大家现在都奔小康了,我们白家人为什么还是有才没钱呢?其实,白家还有一个更老的先祖白圭,应该是不怕米贵了。《汉书》上称其为“商祖”,宋真宗封其为“商圣”,《史记·货殖列传》记载了他的很多故事。他是一个政治家,提出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经商是为国谋利,为民纳福。他提出“人弃我取”与“人取我与”的经营之道,倡导商人要做到“智、勇、仁、强”,要谋大利,不贪小利。按道理,他是“商祖”,应该很有钱。但是,由于他重义轻利,与后世的石崇、王恺根本无法相比。看来,我们的家传之风还是以德才为本,几千年从未有改。那么,我也只好继续安贫守本了。

在中国,凡读过几天书的人,都有一种士情结,好议论时事,关注民生。其实,往往是自己几斤几两尚未弄清,还老想着以天下为己任。我四书没读完,五经只读了个大概,好像也犯了这个毛病。下午,当余霞乍现的时候,我正躲在莲花山大榕树下避雨。看着眼前高高低低的一片绿,在雨水的反复冲刷和霞光的映射下,绿得让人心疼,我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那种黄,黄塬黄坡,干旱缺雨。这样的雨,要是天天都能下到黄土高原上,我敢肯定,那一片黄绝对会变成无边的绿,而且那种绿指定会比这儿的绿还要绿,绿色中一定会泛出油光,暗示着五谷丰登,物阜民丰。因为故乡的黄土地是那样的厚重,那样的肥沃,孕育了三皇五帝和华夏文明…… 细想起来,故乡的雨也很任性,说不来就不来,龙王也没办法,就像老家人的性格:拧。历史上,有许多大旱灾发生在北方 ,民不聊生。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全国大旱,人相食。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大旱,瓜菜代。我看着南方的草和树都长在沙土中和石缝里,盎然得意,不就是仗着这儿雨多水足吗?像这种垂榕树,树身长得像树根,树枝下面垂胡须,胡须蓬乱扎入地,树根隆起又变树身,离了水还能活吗?北方的千年古槐就不一样,豪放霸气,把根深深刺入大地,天上的树冠有多大,地下的树根就有多长,缺水少雨都能活千年,若要是雨水充足,那还得了吗?

尽管心在天下,胸存块垒,但故乡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现在,我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要抽出倚天长剑,斩昆仑,搅南海,实现南云北调,让南方的水从天上直接下到北方,从而让南北风调雨顺,愿天下福泽同享。

2018-09-07 1 1 济源日报 c_2121.html 1 南国的雨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