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改芳

每次回故乡，都会听到那些老街坊邻居对我说：啥时候叫你妈去你家住一阵儿，享享清福呀？老家伙就知道天天往地里跑，真是劳累的命！

每每此时，我只能笑道：“我妈呀，那就是劳碌的命，享不了清福了！不去地里干活儿，她睡不着觉；听不到鸡叫，她失眠！”

母亲30多岁就单身，一个人把我们兄妹三人拉扯大，供我们上学。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风霜雨雪并没有磨灭她对生活的信念。她以一位母亲博大的胸襟包容了诸多的不幸和苦难，越发坚强和乐观。她最大的嗜好就是侍弄自家那几亩地。母亲的确是个劳动的好手，这一点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许多男劳力干的活儿，母亲样样不差！机械化播种、收割使庄稼活儿越来越轻巧了，人们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年四季都泡在地里。可母亲却依然爱往田里跑，尤其是菜地！每个季节的菜，都被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们劝她不要下地干活儿，她说：“窝在家里太难受，到外面转转，锻炼身体！生命在于运动嘛！”母亲也会不时地抖出一两句经典的话语来，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每次走进熟悉的小院，看到院里晾晒的冬凌草、薄荷、苦菜花等，我就能想象出母亲挎着竹篮、握把镰刀或者背个锄，走在山坡田野“寻宝”的影子。有一年，她老人家前前后后采了100多斤牵牛花籽，卖了100多块钱呢！母亲指着身上穿的花棉袄和脚上的棉鞋说，这都是用那钱买的，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身板依然硬朗，那就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喜欢自然，喜欢田野！所以，我开始支持母亲，不再强迫她待在家里。只要有机会，我就尽量陪她去侍弄菜园子，去锄地，去山上采药材，或者去赶集，去旅游。说到赶集，母亲的话就会多起来，因为她有几个相当好的“会友”。十里八村的，她们几个是逢会必去，且都是步行，从不坐车。有时是需要买东西的，有时纯粹就为了闲逛，几位白发老人在热闹的集市上一脸的兴奋，一脸的惊奇，时而东张西望，时而驻足购物……

我每次离开家时，她都要让我带一些她种的新鲜蔬菜，或者山药材。我如果拒绝，她就会很失望。所以，我变得越来越乖，尽管要赶很长的路，倒几回车，但我知道只有顺着她，才是尽孝。

母亲，只要你高兴，就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吧！只要你快乐，我们就幸福！我所能给予你的就是这些了。我不会再去空想明天。我会把握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聆听你的每一句唠叨，给你所有的自由所有的爱。没有什么比自由更让人感到快乐的了。真的，自由的空间，自由的生活！在野花烂漫、稻香飘飞的田间小路上，在青草葱葱、桃李满枝的山坡上，我能看见你熟悉的身影，鬓发迎着朝阳夕晖，裤脚沾着湿露尘泥。母亲，只要记住不要太劳累，我相信美丽的大自然会赋予你更加坚强的生命力！